云翩翩的泪汹涌而出,此生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玉冷之却并不动容,这世上除了小柔,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有资格让他枉开一面。
“小柔的死本座不会善罢甘休,要么她死,要么整个景阳王府为小柔陪葬!”
他的口吻冷漠决绝,没有人怀疑此话的真假,而景逸风也终于体会到了袁辰飞说的那句话,如此一来他忠义不能两全,无论哪一方有闪失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此刻,到底是尝到了这位雄霸武林的邪教教主的手段!
气氛紧张到极至,没有人看到易水寒在风剪柔几处大穴点下的手法和动作。
玉冷之再施威压,居高临下看着二人,“想好了没有?本座已经看在小柔的面子上给了你机会。”
“我……我……”景逸风百转千回,终究难以抉择。
而云翩翩踉跄着站了起来,清亮的蓝色锣裙早已沾满泥土血迹,她努力挤出微笑与景逸风对望,道,“逸风,是我对不起王嫂,我该去向她赎罪……你……我们终究有缘无分,下辈子……翩翩一定会作你的新娘……”
“翩翩……”
景逸风伸手去抓,终究只扯下一片纱布,那天空一样的蓝色还是倒在了冰凉的梅花树下。
玉冷之冷哼一声,转身抓住易水寒轻然一跃消失,带着风剪柔的尸体离开。
凄凉的王府,像被人遗弃的荒园,景逸风仰起头让眼泪倒流,天空彻底变成灰暗。
春花娇妍绽云端,终遇秋风筑红栏,花碎云海无人顾,难诉痴缠。玉箫横吹醉斜阳,无心权贵羡鸳鸯,无奈情深化情殇,恨箫引凰。
《望尽天涯》
惠帝二年二月末,云行歌谋逆一事划上句号。景阳王却从此再没有出现在朝堂之上,景阳王府终日大门紧闭,不见任何来客。
王府。
小北端着药进了屋子,榻上男人一身青衫望着窗外,眸子干净而悲伤,惟独可惜的是昔日那一头青丝如今幻化成雪,白得刺眼。
小北难掩心中的叹息,那日风剪柔的死令他内息大乱又加上急火攻心,所以白了少年头。
“王爷,该吃药了。”
景琉阳眸子微微一动,泛起属于琉璃温润的笑容道,“我没事,以后不要端药过来了。”
“王爷……这怎么能行?不吃药怎么能好?”
“好?”景琉阳忽然侧首诧异望着他,“谁说我要好的?我答应要与她一起沉沦地狱的。”
小北大惊,“王爷说什么呢!王妃一定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像是要安慰小北的恐慌,又像是朝一株花草诉说,他笑问,“不然你来告诉我怎么才能再见到她?”
“我……”
小北语塞,愣在当场。
景琉阳叹了口气道,“那日就应该让玉冷之把我也杀了才是……他一定是要折磨我,他将小柔带走一定是要折磨我……”
边说边从身边提起一件衣服抱在怀里,如同抱着他今生唯一的爱妻。那是一件风剪柔披过的狐裘,上面还有属于她淡淡的清香。
“如果能重来一次,我宁愿放弃一切陪她老死江湖……”
冷月宫剪风园。
冰玉床上躺着风剪柔,气色很不错,玉冷之迟疑地望着易水寒道,“真的能行吗?”
易水寒温柔地点头笑笑,“如果真是因为诅咒一夜枯老而死的话神仙都救不了,但现在她只是中毒而亡,也许是老天故意留一个纰漏给我们。”
玉冷之蹙眉,他也希望真的是这样,如果当初不是易水寒告诉他说能救小柔,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景琉阳那个混蛋!
“可是那样的话,你……”
易水寒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浅浅一笑,“百年前,易冰崖救了风蔚然,百年后我易水寒也有幸能救风剪柔一命,也许前世我们易家也欠了她们说不定呢。”
而后,一根针管在易水寒和风剪柔的胳膊上同时刺入,透明的针管迅速被鲜红堆积而满。易水寒捻指念诀,单手划圆带着真气抵在风剪柔后背,绝美的容颜流下大颗大颗汗水。
如此不断持续下来,风剪柔的身体慢慢开始温暖,气色开始红润,而身后易水寒的脸色却相反越来越苍白,眼角胎记的颜色也渐渐浅了好多,仿佛生命就要到尽头。
这是洛海皇族不传绝学,只有历任皇帝才有资格学习,而易水寒是当时的太子自然有机会习得。当年易冰崖被逐,所以才只能挽留风蔚然的生命到四十岁,而如今易水寒却可以让风剪柔真正到老。
所以,沉睡了许久的风剪柔在睁开眼后便流下了眼泪,默默转身抱起易水寒开始冰冷的身体慢慢搓着,想要他温暖。
百年前,有易冰崖救风蔚然,百年后,有易水寒救风剪柔一命。然而,从此之后却再也不会有洛海易氏,再也不会有天下第一美人,也再不会有姓易的男子救风家女子。
“清狂,怎么这么傻……这是我的命我应该承受的。”
易水寒笑,笑容虚弱却美丽,“傻丫头,我们是亲人,我救不了我的族人却能救你,我很开心。”
“清狂……”风剪柔抱着他,只静静唤着他的名字悄然落泪。
易水寒伸手抚着她的脸,“小柔,包袱里是送你的礼物,我答应过你的。”
“恩恩,我知道……”
“这个地方我不喜欢,一定要送我回家……”
风剪柔忽然想到了什么,凤目一亮,道,“我带你回家,葬在桃树下,等你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