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赤琨却不急,手指竖在唇边,轻轻嘘了一下,走到窗边探出头,四下里察看一番,方缩回头,走到她跟前,用小得骆晨晓刚能听到的语音回报:“按东家的吩咐,休闲吧的资金已全部转交波斯哈布雷大叔,荥阳厂子大部分的资金都转交给了李渊太守的夫人,因怕暗中有人监视我们,所以我特意嘱咐红玉她们见了你不可过于热情,东家,我们明天三更就可离开,我已准备好了马车和路线。”
骆晨晓盯着他默不作声,他头头是道的回答和安排,让她错以为是墨楼,赤琨从来就没这么沉稳过。
她抿了一口茶,淡声说:“墨楼是怎么回事?”
赤琨扒了一下脑袋,沉稳之态明显涣散:“他呀,我在街上偶然碰到过,就告诉了他我们的计划。”
“没叫他跟我们一起走么?”骆晨晓穿过茶杯上飘浮的热气,盯着赤琨。
“我……叫了……可他……说……还有别的事。”赤琨开始有点表达困难。
“赤琨,你要觉得你的东家不是傻瓜,就实话实说吧。”骆晨晓看他还吱吱唔唔跟自己绕圈子,语气猛然转冷。
赤琨崩溃地抱住了头:“哎,受不了了,我说,我说,我一到大兴的店里,当晚就见到了墨楼,他告诉我,为了找东家,已投在了太子门下,连名字也改了,叫什么苏威,我看他对东家忠心耿耿,就告诉了他我们的计划,后来,他说……”
“他说了什么?对我还要隐瞒么?”骆晨晓看他似有顾虑,有点生气。
“不是,是墨楼他……不让我告诉东家。”赤琨挠着头一脸的郁闷。
“他不让说就可以瞒着我了?”骆晨晓这时已明白杨勇为何会去江都,一定都是墨楼暗中使了计谋。
但听了赤琨的话后,她却大为吃惊。
墨楼竟然要为她报仇?要唆使杨勇杀杨广?那他不是自寻死路么,骆晨晓盯着赤琨,半天没有反映。
“东家……你没事吧?”赤琨看到骆晨晓的神情,担心的问。
骆晨晓似乎没有听到,又愣了一会儿,发直的眼才慢慢恢复了灵气,她沉住气,吩咐赤琨:“你去东宫门外侯着,见到墨楼,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他给我带来。”她绝不会坐看墨楼为自己送死。
赤琨得令而去,骆晨晓自己在楼上发呆,吃晚饭时,红玉亲自将饭送到她房间,欲言又止,又怯怯地四处张望,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
“红玉,别听赤琨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这样反倒让别人看着不自在。”骆晨晓拉一下身边的椅子,示意红玉坐下。
“真的没事吗?东家?”红玉不放心地小声发问。
“你不是说,有我在就什么都不会怕么?”骆晨晓看她惊恐的样子实在好笑,忍不住弯了唇角。
“东家……”看她笑,红玉也不由放松了紧张心情,唤了骆晨晓一声,却旋即红了眼角。
“好了,别这样,都说了有我在什么也不用担心。”骆晨晓放下筷子,亲切地拉她坐在自己身边,这才是她的亲人,是她在意的人。
两人头碰头亲热地聊着分离这段时间的各自经历,尽管骆晨晓对自己的事情说得轻描淡写,而红玉却还是听得泪水涟涟。
骆晨晓不以为然地替她擦去眼泪:“我都不伤心,你哭什么呢?其实那个孩子我本来也没打算要的。”
红玉一听哭得更加厉害:“东家……你怎么……会受……那样的苦哟……红玉好心疼。”
“好了,到波斯以后,我们就都好了。”骆晨晓安慰地拍着她,也象在给自己鼓劲。
就在这时,随着楼梯一阵嗵嗵急响,赤琨突然闯了进来,脸色特别难看。骆晨晓一看,心莫名下沉,情知出了意外。
“东家,太子妃……死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骆晨晓不觉站起了身,元氏那个女人她虽不喜欢,但好歹也算相识一场,再说她的身份也不容她轻易死去。
“好象没多久,现在宫里乱成了一团,有的说是太子害死的,有的说是晋王为了污陷太子害死的,反正,乱成了一团。”赤琨擦着额头,语调很是急促,显见是一路跑回的。
骆晨晓忽然心一跳,脑中模糊升起一些想法,却不敢确定,只是急切地问赤琨:“你见到墨楼了吗?”
“见了,他还让我们今晚就走呢。”赤琨停下胳膊,望着骆晨晓回答。
“你怎么没把他带回来呢?我不是说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带他回来么?”骆晨晓对赤琨有点生气。
赤琨愣了下,辩解:“我跟他说了东家想见他,可他说现在是关健时刻,不方便见任何人,怕会连累到太子。”
骆晨晓木然坐回椅中,暗叹,或许这就是命运使然,这就是谁也无法更改的历史。
“东家,我看我们就按墨楼说的,今晚走吧……”赤琨小心意意地垂问。
骆晨晓摆了一下手,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你跟红玉先下楼,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
“不用我跟着?”赤琨有点疑惑。
“不用,我自己就行。”
二更时分,骆晨晓女扮男装,悄悄走出休闲吧,往赤琨说的马车等待的方向而去。
那个地方距休闲吧隔了两条街,有片小树林,马车会等在小树林的外面。
骆晨晓不声不响走入小树林,她一身黑衣,在夜色的掩蔽下,就是走到她身前,也很难被发现。
接近三更时,她看到一条人影急速而至,随后,一辆马车也悄无声息地从远处驶来。人影跟马夫窃窃私语一番,然后纵身跃入树林,正好躲在骆晨晓的身边。
骆晨晓在暗处,看到他晶亮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来的方向,心紧紧揪在一起,说不出是感动还是伤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眼看过了三更,马夫开始显得焦躁不安,树林中的人也开始有些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