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中的日子也甚是清闲,在府宫那司命星君倒也没刻薄我,虽还是想将我从破石头变成璞玉,可却不如往日那般厉害了。
我暗衬着,他是因那凡尘之事便不再对我那般厉害了,所谓一晚夫妻百日恩,他是还顾念着那夫妻之情?想来,我觉是可笑的很,凡尘一场爱恨情仇,让我爱恨交织的人竟是我的师父,我心心念念着小气刻薄将我打入凡尘的师父。
汉宫一梦,勾心斗角,权位之争,以为一切结束,却再见那人。
我已不能如从前那般只当他是司命星君,那小狐狸不过是改了命格,迟早是要归位的,而我呢,心还在那凡尘。
一碗忘情水,将过往忘个干净便好,可我偏偏是不愿忘记的,若真真是忘了,许还得栽一次,谁愿意这般倒霉啊。
脑海中总会有些奇怪的景象出现,往日我并不会怀疑从前忘了些什么的。可那汉宫一劫,我本该魂飞魄散的,但我却毫发无损的在这天宫,那日西王母与司命说的话,时时在我耳畔回荡着。
司命他不愿与我讲,这天宫中谁也不愿与我讲,我如今是茫然的,却也没有法子。在那府宫,还得整日对着司命,真真觉是对着刘启,我不晓得他每日瞧着我怎的还能那般自然。
前些日子,说是那司寿托他照看着那玉瑶仙子,说是那玉瑶仙子这回可是大劫。还真是恍若隔世,只觉不久之前,那玉瑶还厉害得很,如今却还得仰仗着他司命。
再说那司寿,当初我便觉他对那玉瑶仙子有意,如今看来,还真是让我猜中了。
我闻从前那玉瑶是思慕于司命的,不过我瞧着司命如今这反应,好似那不过就是司命托他的事,好似那玉瑶不过是个路人一般。可在那凡尘之时,那玉瑶那般模样,若说司命与她毫无瓜葛,实在是说不过去的,再带上那司寿一掺和,真真是够乱的。
我也懒得去管我那前尘之事了,我本就懒得很,不喜的用脑子,自觉在那凡间用脑够多了,这归了天宫何必再得折磨自己呢。
说起那玉瑶,说是那日被司寿带回了天宫后,便撞见了西王母。司寿当真是天真了些,什么是那西王母不知晓的,不过是没心思去管罢了。
玉瑶为祸人间多年,念在也曾有功,贬下凡尘历劫三生。
司命手中拿着那转生镜,是一脸的悠然自得。这转生镜中浮现的便是那玉瑶仙子三生的劫数,怎一个惨绝人寰。
我有些疑惑道:“师父,这命格可是不能随意改的,若是坏了那玉瑶的命格这责任谁来担!”如今已是几日了,我唤他师父却还是有些别扭的。
司命依旧是一脸悠然道:“先看着吧!”
镜中最先浮现的是一间茅草屋,外面飘着鹅毛大雪,里面痛苦的妇人便是玉瑶这一世的母亲了。
这三生是苦得很,第一世生在那穷苦人家,十六七岁便被卖去了镇上富商陆文生家做了小妾。还没过门儿,那陆文生便死了。死了便死了罢,那年纪也该死了。这玉瑶嫁去那陆家怎的也不会饿肚子,那陆文生都已是七十多的高龄,做玉瑶的爷爷还差不多,这死了倒好。
可偏偏这陆文生的长孙陆天清对那玉瑶是一见钟情,玉瑶亦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这二人一来二去便暗结珠胎。日子久了,想瞒也是瞒不住的,陆家人恼玉瑶偷了人,依镇上的规矩,是要将她焚身的,连着那腹中的孩子一同焚身。
陆天清在这紧要关头表现得的及其懦弱,眼看着那玉瑶受折磨,却也不愿承认那腹中的孩子是他的。玉瑶未曾想到,这般的境况下,那陆天清是这般的懦弱,眼看着自己被逼上死路,却也只晓得躲着。
熊熊大火,玉瑶便香消玉殒了。那陆天清终是舍不得那富贵,不愿带着玉瑶远走高飞。
我有些不平道:“这陆天清真真是懦夫,敢做不敢当!”
司命抬头看着我道:“陆天清负心的又不是你,你在不平个什么!”
他这话说的,当真是在看戏一般,难怪那司禄星君说他冷血。
我在他身旁站着,躬着腰,实在是受罪得很,便坐了下来,靠在那案上,托腮道:“不过是说说罢了,说说也不行么!”说罢,夺过他手中的转生镜继续看下去。
他有些无奈道:“你还真是越发的大胆了!”
我斜睨了他一眼,如今还真是无法当他是我师父!我不晓得他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无法只当他是我师父的。我并未理会他,眼睛移到那转生镜上,继续看下去,他亦挪了挪身子与我一同看着那转生镜。
这第二世她是生在江南一个书香世家,上面有两名长兄,她是家中最受宠的小女儿,姓方,闺名若雪。不巧那陆天清的儿子陆真去江南做生意,在花灯会上与扮作男装的方若雪起了争执,陆真是让那古灵精怪的方若雪气的不行。
方若雪倒是一脸的得意,在那陆真的眼前晃来晃去,真真是没有一点江南女子的味道。
陆真气急败坏之下,将那方若雪擒住,欲教训她。方若雪也不是好惹的,不晓得从哪里摸出一支玉钗,假意朝着那陆真的眼睛袭去。
不过,方若雪是小瞧了陆真,她这三脚猫,对陆真来讲还真没什么用。陆真转瞬的功夫便将她手中的玉钗夺了去,一个不小心,顺便将她那挽得干净利落的青丝一同弄散了。
青丝凌乱,女子娥眉紧蹙,怒容满面的一巴掌就扇在那陆真的俊脸上。那陆真硬是没反应过来,良久之后才尴尬的放开怀中的方若雪。
大街上看热闹的人是越来越多,说罢指指点点的也越来越多,多是在说那是方家三小姐。方若雪自觉丢了颜面,连那玉钗也未来得及要回,便转身朝着黑暗中奔去。后面同是一身男装的小丫鬟怒瞪了那陆真一眼,便转身朝着方若雪追去,边追还边嚷着:“小姐,小姐,等等奴婢!”
陆真呆呆的望着那消失在黑暗中的女子,紧捏着手中的玉钗,良久之后才道:“那是哪家小姐!”
我无奈的摇摇头道:“看来这玉瑶是与这陆家扯不清了!”我自觉我这声音颇为多愁善感了,这伤春悲秋原还是会传染的,看来得离那司禄星君远些。
这命格本就是司命写的,不知他是闲的很还是怎的,将这转生镜拿出来看。
“师父!这命格不是您写的!您为何还要用这转生镜呢!”我实在是有些疑惑道。
“玉瑶仙子这命格不是为师写的!”司命这话一出,我顿时哑然道:“不是您!那还能是谁!难不成还能是那整日伤春悲秋的司禄星君!”这这也忒不害羞了些吧!
司命一本正经道:“此命格,乃是西王母亲自所写。”
“啊。”此话一出,我更是吃惊不已了,那西王母是和玉瑶仙子有什么过节么!这折磨得!伤了玉瑶仙子,还连带上伤了那司寿星君。
虽晓得这接下来必然是悲悲戚戚,惨绝人寰,但我还是想知晓接下来发生了些什么!
黑暗中,方若雪狼狈不堪,青丝凌乱。她方家三小姐何时这般狼狈过,那满大街的花灯亮堂堂的,那些个路人都将她今夜的狼狈之相看的清清楚楚。
再说那陆真,回到客栈之后是魂不守舍的,满脑子都是那方若雪青丝凌乱的模样。陆真自小家教甚严,许是因当年陆天清与方若雪那前生的缘故,陆真自小接触的女子并不多。
随陆真出行的家仆是个矮矮胖胖的男子,唤作二喜,一看就是一副很能吃的模样,却也是格外憨厚喜庆了些,就如他的名字一般,双喜临门的模样。这似乎矛盾了些,形容得也不恰当了些,却真真就是那样的。
说这陆真的相貌与他那父亲陆天清真是天远之别,这也不是说他长得不好,或是陆天清长得太好。这父子俩皆是相貌堂堂,只是陆真的相貌平添了几分英气,剑眉星目,看着不像是生意人,倒像驰骋沙场的武将。
而那陆天清生的一双丹凤眼,樱桃小嘴的,长得好看,却是女相了些。
方若雪自那日之后,便好几日不出门,方家老爷那是急坏了,这宝贝女儿也不知怎的了,平日里可是活泼得很,这几日话也没两句,整日关在房里。
那花灯会上的事,不出几日,便在方圆十里传了个遍,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这方家小姐几日不出门,那些个多嘴之人便说她是害了相思,说是她是思慕上了那花灯会上遇见的玄衣公子。这传着传着,更是传得离谱,说是那方家三小姐早已与他人私定终生,还暗结珠胎!
方家在江南一带也算是颇有声名的,自然是听不得这些风言风语的。说来那些个人多是看不过人家好,个个是眼红,因此说起是非来也是越发的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