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陶俑后遗症-1984年2月
老何得了陶俑后遗症，隔了几日见了梁老板还在唠叨。
“这么精细的东西，给外国人淘了去可惜啦。”
“你放宽心吧。好东西怎么会就缺了这一件。”梁老板和气的劝老何要知足，伸手把桌上刚泡好的大壶茶水给老何到了一满杯。
“你这里这么多好瓷碗，不给我用用，给我这么大一个茶缸。”
“我这的东西都是要卖的，用坏了怎么办。我看你想陶俑想的着急上火，到点水给你败火。“那我也想用好一点的杯子啊。”
“我看你就是得不到陶俑，找杯子撒气来啦，你嫂子刚刷过杯子，干净的很。“
“我就是气不顺，也不知道是最近感冒的原因吗？“
“不是感冒，是心里痒痒吧，我刚才泡的红茶，你常常。现在茶叶也不好买，是我一个老伙计稍给我的。”
老何尝了一口：“这什么茶？我喝不出味来，看着颜色挺重的。”
“你啊，就是看古玩成瘾啦，味觉都没有啦，只有视觉啦。“
“可能是吧，反正我看到眼里就拔不出来。“
梁老板自己笑了，你歇歇，我想给架子上的货扫扫灰。
“你不是说这些摆设都不中用吗？“
“是不中用啊，但是有灰不招财啊，再是赝品，我也得给收拾利索啦，我才舒服的坐下来杯茶，等着客人。“
“你这里一天才几个人啊。“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老何不接梁老板的口头禅，自己心里回味着段老板的陶俑，喝着梁老板不知道什么滋味的红茶。老何没有问什么茶，来自哪里。
梁老板自己介绍起了茶叶：“”
一通介绍以后，看到老何还是发呆，梁拉着陶俑后遗症患者就想往外面的路上跑。
“你不是还要看店吗？我去街上什么也不买。“老何不动。
“不是让你买，是让你看看大家多热闹，换换心情。“
“我只喜欢古玩，你要出去，我给你看店。“
梁老板倔不过老何，两个人在比刚才明亮了一些的店里喝茶，看着透过窗口的光线里下落的尘埃，轻轻的落下，如同微缩的羽毛。
两个沉默了一会，老何觉得不如回家去继续发呆，对老梁说：“最近我不写剧本，见天溜达着四处看东西，觉得自己眼力见长。“
“你怎么知道自己眼力见长？”梁老板凑着老何的趣味接话。
“我在出门前准备见次付老，在他们单位博物院的陈列品里，看出一个瓶子是赝品。“
“都没有上手颠颠分量，也没看底款，你就看出假啦。“梁老板摇头，表示自己不信。
“赝品怎么也真不了，我觉得那个瓶子的光不正常。”
“光不正常。这叫我怎么说呢，环境和使用也会改变一个器物的光彩啊。“
“反正和介绍卡片上的年份对不到一起。那瓶贼光打眼。“
“好吧，你让付老帮你鉴定了一下没。“
“没有，付老在忙。最近付老接了个修复古玩的项目，带着几个学生干呢，热火朝天。我去那天有个学生失手弄碎了一件，付老心情不好。我早早就溜走啦。“
“修复文物还能损坏啊，还不如不修呢。“
“不如不修。“
“你父母那边，出差的事情都讲好了吗？“
“他们已经放弃管我啦，反正我这儿子也没有多大出息啦。“
“二老平安就好，我家里老人都惦记我们两口子在BJ也没有亲戚，也没有地方领粮票，怎么吃饭。“
“是啊，你平时怎么买菜买馒头啊。“
“我就从文物黑市上啊，人家只要现金，我还加上点粮票。你看，这样也挺滋润呢。“
“好吧，我有需要也跟你要点。”
“好，要不要我现在准备点，你给家里老人带去，省得你在外地不放心家里。“
“不用，他俩都有工作，他们就是不放心我，怕我老了没饭吃。“
“没饭吃？这一行虽然没有什么前途，可是也没见饿死的，总是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喜欢东西，必须找到我们才能淘换。“
“好吧，我也觉得这一行不会消失。“
“按预定的时间去段老板店里集合，本来段要请我们俩吃顿送行的饭，大家都一起去，还让段老板请干什么。”
“我也不喜欢吃饭，时间太长，怪累的，还不如多看几件东西。我先回家啦，看看家里米面煤气都全吗。“
“嗯，那我就不留你啦，本来你嫂子让我留你在店里吃饭的。“
“跟嫂子说改天吧。“
老何跨出梁老板文雅集的门槛的时候，天色都暗啦。空气里已带有春天的暖意，棉袄第一个扣子可以敞开的温度，老何默默的在路边等回家的公
出发的日子到了，老何早晨醒了看看床头的日历牌，顺手撕下来一页，显出约定的2月26日，忙把收视好的几件简单衣物放到黑色人造革手提包带上，又把最近写剧本赚的一点现金揣到贴身的口袋里。到了段老板花梨轩门口，看见一辆BJ220吉普车停在花梨轩门口，这车看着比王道的要高的多，也更新一点。
几个人道了早。
“你手续啊，介绍信啊，都开了吗？不要说去住不上宾馆。“
“都有，你放心吧。“
“早上还有点冷啊，你车有暖气吗？“
“开起来，一会就热啦。“
“嗯嗯，我们车上能坐四个人。“
“我们三个去就够了，到了地方还有我们行里的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们帮忙。“段老板淡淡的说。
“到HN要多久时间?“老何问。
“要看路上好走吗，顺利的话8小时左右吧。“
“那么久?“
“这还是顺利的话，如果累了，我们就在路上歇一晚。“
“好吧，我们俩没有出去过，出门就听段老板的，段哥待我一直不错。”
“放心，我经常跑。我和老梁轮流开，老何不会开车，不睡觉时候就和我们聊天，监督我们别睡着啦就行。“
“我尽量把，我是一坐车就想睡觉的人。“老何说话一直都很老实，“我坐前面啦。”老何说着拉开车门上了车。闻到车上一股汽油味道。“汽油味好大啊。”
“吉普车就这样，油箱在前面，习惯了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