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又跟象费翔的帅小伙子打了照面，彼此不熟，眼神错了一下，老何就回桌了，吃喝到小半夜。老何心里盘算付老早休息了，而且自己一身酒气去见专家也很不敬，就自己坐这叮当乱想的末班车回了家。接下来，老爸胃病犯了，去买胃药，老妈跟老爸生气了，劝劝架，老何就没有能腾出空来拜访付老，平时在编辑部乖乖坐班。
瞅着办公室里透明水杯里养的水仙，开的可称得上是娇艳，怪不得都说水仙花代表自恋呢，果真是有那种自怨自艾的味道，又冷清又可爱的花，香气也带着孤芳自赏的味道。这边老何还在赏着水仙，那边马大姐就开始唠叨了：“小何啊，最近王道交过来的专栏的稿件你看了没有啊，都是些什么啊？“
老何一抬眼看马姐姐眼神不对，全是责备的严肃眼神啊，老何立刻正了身子，答：“看了，写的还是那些情啊爱啊，现在小青年都喜欢看这些，我也没办法啊。“
“什么没办法？“马姐的声音都提高了下，“我们是编辑部，怎么还没办法给作者提意见，好好的都市小说他写成********就是不对，你去找王道，你跟他说。我们是正经出版社，叫他不要写这些乱七八糟的，多描绘一下社会主义的真善美多好。“
“欧，我马上去，“老何不情愿的答应着，离开了温暖的办公室，顶着北风赶公交找王道去了，他可不想让自己请假的事黄了，为了假期，跑跑腿事应该的，谁让咱们是编辑，人家是主编呢，差一个字就差了远了。
人家老公孩子热炕头，咱们北风公交闭门羹。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不服就再投次胎呗。
王道这小子家不难找，到北京电影学院后面小胡同里绕上网个弯子就到了，王道租的是一套四合院的西屋，老房子没有暖气，夏天还行，冬天那叫冷的通透，这小子一定要从父母家搬出来单住，挣得稿费一半都交给房东了。不过这小子交的心甘情愿，只有搬出来住，才能交这么多女朋友啊。王道有本事的很，明明自己是文学界的人，但是跟影视圈的人精混的熟的不得了，经常有北影的小姑娘来找王道。老何看王道肥头大耳，其貌不扬，眼睛也不比老何的绿豆眼大多少。王道称不上金主，顶多是个顽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魅力能迷住那么多小姑娘。就像今天这位姑娘，清秀的跟水做的一样，一头黑发直直的垂到腰间，这么冷的天，夹袄也没穿，只一件棕色厚毛衣罩在身上，看她随意的坐在王道床边上的架势，不用问一定又是王道的新女友。
“姑娘，王道出去啦？“
“你是？“
“欧，我是青年杂志的编辑，王道是我们杂志社的专栏作家。主编有点事情想让我来转告王道。“
“真不凑巧，他出去了，有什么事情我转告行吗？“姑娘答着，抬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老何。
老何不禁心里荡起了小波浪，心中暗暗想，可惜了这么纯的姑娘，过不了几天就会被王道甩掉，难道纯就是蠢的意思吗？可怜有人老婆用不完，有人一个老婆也没有啊。我老何找个老婆有她一半的容貌，也是上辈子积了德啊。
“欧，我找王道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工作上的，不着急找他，要不我改天再来吧。“老何想多跟姑娘聊几句，想来也不知道讲什么好，于是就随便问“你是电影学院的学生吗？“
“我不是，我一直想考来着，就是面试好几年都没有考过，我现在在电影学院收费的研究班上学。“
研究班不就是老师为了骗钱开的吗，老何心里很看不上这种辅导班，嘴上倒是没有露出来：“是吗，现在这种班学费贵吗？“
“贵啊，都说艺术是钱堆出来的嘛，我们这种自费学艺术的，就得用钻石堆出来了。“
老何差点脱口而出，“用钻石也堆不出人才。“但是他怕姑娘想他是说姑娘不是人才，忍住没讲，只讲：“艺术是无价的嘛，也不能什么事情都用金钱来衡量。“
顿时老何的形象在姑娘心中光辉高大了一些，姑娘投过来一束赞赏的目光，让老何十分享受，觉得没有找到王道也是好事，至少多了一次跟美女聊天的机会，尤其是是个跟欣赏自己的美女聊天的机会。抱着十分难得的心思，老何乐得屁颠屁颠回了家。晚饭后，老何帮老妈收拾碗筷停当，又坐在桌前欣赏自己新收的俩碗，一边看碗上的图案，一边感叹古人的讲究，叶疏叶密都有讲究，鸟翅膀上的纹路，鸟的表情，鸟的精气神，真是百看不厌，千看也有了。揣摩着碗的做工，老何在手里摩挲着碗把玩，忽然手指头勾到碗颈部有条细细的纹路。这里又没有花纹，怎么会有纹横贯碗颈呢？疑惑中老何把碗放到光下仔细瞧，发现碗底和碗体好像是粘合在一起的，故手感有纹路，把碗罩在灯上看，也是有条暗线的。发现这些，老何心里疑惑，觉得自己上了当，又不愿意相信，当时梁老板也在，他可也是一起看过的啊。老何不愿相信自己的判断，急忙翻书来找，书上只是笼统的讲怎么样造假，具体到这个碗上，对着书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第二天班也不上了，记着找付老给过过目，结果付老不在家，付老的老伴见惯了这种急于让付老鉴定真假的晚辈，本来就一幅菩萨心肠的老太太顶着一头银发，认真的劝老何不要着急：“东西就是个缘分，谁都遇到过这种事情，付老年轻的时候也走过眼，而且不止一次，小何，你不用着急，我看只要是你走了眼的，也不一定是差东西，如今张大千仿的石涛也不是一万两万可以入手的了。“
听了付老太太劝慰的话，非但没有让老何好受一点，反而好像已经认定了手里的碗就是赝品一样的难受，老何觉得太阳都不亮了，晴天也变阴天了，心里难受也讲不出来，就是想再回到买东西那天再退货也是不可能的。
好心的付老太看老何脸色难看，急忙让老何进家里喝点茶水。老何不肯告辞要走，付老太太忙回老何：“小何，你放心，我们家老付一开完座谈会回来，我就让他往你们单位要电话通知你啊，别急，听话。路上慢点。“
付老太太说什么老何没有能听的很真切，老何闷闷中就转到了最熟悉的琉璃厂，拐进了梁老板的店里，没架住梁老板询问，就把昨碗发现碗颈上有一隙缝的事情给讲了，梁小心接过碗用放大镜看了看，也不说话了。
两人沉默，心里想的却不一样。梁怕买卖时他都在场，到时后老何找理由欠钱不还了，于是梁很认真的沉默看老何的表情，等着老何开口。老何倒没有想到这一层，只觉得自己心疼，心疼自己瞎折腾就是一场空。
梁老板心眼活，想着自己首先不能吃亏，次之不能让哥们吃亏，来了一个主意：“老何，要不你寄放在我店里把，我在找人看看，说不定专家看了就是先做底再拉胚也说不定。“
“先做底？这个是个碗啊，又不是个葫芦瓶子，底那么浅，还分两次拉胚做什么？你到是说说是哪朝哪代有这个做法呢？“
梁老板答不上来：“你别管了，先放我这，我给你找个好买主，要不你放一个也行啊。“
“等我找付老看过再说吧。“老何依旧是闷闷的声音。
梁看着冬日黄昏中老何离去的背影，感叹这个人真是有点迂腐的厚道，这样人怎么在古玩行里混啊，大家伙不都是你算我我算你啊，难到老何要把这碗砸手里不成。我梁老板搞不明白了，随他去吧，我过好我日子。梁一边想不通老何，一边提醒自己碗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讲，以后才能出手啊，下次见到老何一定要叮嘱他不要那么傻。不行，我还是明天一早给老何单位挂个电话把，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把钱换回来的机率越大。圈子那么小，这个傻瓜老何，还那去给付老看什么啊，自投罗网，万一付是大喇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