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之良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径自来到了社区医院。对于自己现在狼狈的摸样,他不想再让任何人看到。
好在那群人打在他身上的伤只是看着严重,外敷内服一些活血化瘀的药休养一两个星期就好了。
闫之良抱着头在缩在浴缸里,仿佛只有在充沛的水汽遮挡下才能畅快淋漓的发泄今天受到的伤痛。其实,相比较起来,外在的伤害根本不能和内心受到的打击相提并论。
他脑中反反复复回放的都是万小雪当时的样子,是震惊,愤怒,还是同情怜悯?应该是怜悯吧……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勤奋即使得到了周围所有人称赞与认同,在她心里自己却还是那个需要他维护的自闭儿么?闫之良从没这么怨恨过自己……自己这些年来的自尊自傲,就那么被人生生踩在脚下,被最不想看到的人看到。
闫栋回到家,看到儿子满身满脸的伤,又是惊讶又是愤怒。可无论他怎么问,温言暖语还是声色俱厉,闫之良就是把嘴闭得紧紧的。最后,闫之良只是让老爸明天到学校帮他请假,就说他生病了,并且说他不希望被人探视。闫栋也没办法,就算自己儿子没那么多伤,可儿子现在这么消沉的样子去学校确实也不放心啊。闫栋到学校,跟之良的班主任冯老师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冯老师倒是不担心闫之良会落下功课,只想着自己最得意的学生如今生病了,怎么着也得组织人探视啊,可闫栋说了,自己儿子得的是红眼病,要传染的。
这段时间,闫栋亲自下厨给儿子炖补品,熬中药,深怕自己儿子受到了打击从此就一蹶不振了,闫聪还小,自己目前可就指望这么个能干的儿子啊。可自己眼巴巴的盼着儿子恢复过来,之良却是整天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别说出去散散步开开心,他就是连房门都不愿意踏出一步。闫栋突然想起了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小时候可是极为内向的,都说内向的孩子异常敏感,往往受到同样的打击要比正常人难以恢复,而且之良又是一直优秀的,只怕这回摔的更重。
无论闫栋一家子怎么安慰,之良似乎都没有好转的迹象,闫栋甚至还去专门咨询了心理医生,人家只说,遇到这种事情,家人只能给与支持,不能打骂,能不能恢复过来还得看自己的心态。闫栋这回真的没办法了。
这天,家里没人,闫之良依旧把自己关在房里,虽然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可一想到那天……他就又开始恨自己。闫栋怎么也赔了儿子好几天了,公司的事情又急等他处理于是吃过午饭出门了。闫之良的后妈把小烟囱哄睡了之后也跟着出去了,临走之前,照例把吃的放在闫之良房间门口。
知道大人都走了,闫之良从房间里出来,却听到了小烟囱的哭声,这个时候,小烟囱应该是在午睡的。闫之良知道自己不能放任小烟囱这么哭下去。
走到小烟囱的小床前,看到小烟囱正坐床上哭呢,小脸红扑扑的皱成一团,眼泪鼻涕混在一起。作为一个好哥哥,闫之良走过去抱起两岁多的小烟囱,拿起他的小帕子,一边擦他的眼泪鼻涕,一边问道:“聪聪,怎么哭了?”
小烟囱皱皱鼻子,一抽一抽的说:“我、我、妈妈呢?”
闫之良说:“阿姨出去买东西了?”心里明白,估计是小烟囱一觉醒来,看不到妈妈就哭了。
安抚好小烟囱,闫之良想起自己的肚子,转身正要离开,突然发现小烟囱捏着自己的裤子不放,心想,这小子不会是要我哄她睡觉吧,于是说:“聪聪乖,哥哥等下再过来。”
“哥哥,我、我……”小烟囱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
“怎了了?”
“我、我……哇”小烟囱突然就又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哥哥,我、我再也不要去幼儿园了。”
“有人欺负你了?”闫之良吃惊,怎么他这几天不想去学校,小烟囱也不想去幼儿园了?不会是跟他学的吧……
话说,小烟囱才两岁半,还不到正式的上幼儿园的年龄,可是老爸买的这个房子所在的高档社区本身是有配套的幼儿园的,只要是住户家里的小孩,是可以提前入学的。于是小烟囱不久之前就去了幼儿园。小烟囱当时可是兴匆匆去的,可没想到没过几天就不愿意去上学了,家人只以为他是小孩子脾气,没多大在意。可哪里想到了,他们小区可是出名的富人区,哪家孩子不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小烟囱这么点儿大又眼生的孩子受欺负太正常不过了
“那个,李龙宇他老是欺负我,还往我小人书上面乱画。”小烟囱开始一板一眼的向自己哥哥诉苦,“他老是抢我的零食,还把肥肉给我吃balabalaba……他还说,要是我告诉老师,他就打我……我又打不过他。”
最后,小烟囱闪着星星眼说:“哥哥,你帮我揍他吧~!”
闫之良抚额,说道:“不行。”看着小烟囱泫然欲涕的眼睛,尽量用小烟囱能理解的语言解释道,“我要是帮你揍了他,他还是得揍你报仇的,可是你总是要去幼儿园的,哥哥不能每次都跟着你去啊。”
小烟囱对自己这个完美的哥哥有着近乎执着的信赖,几乎是闫之良说什么他信什么,可对于这个问题,小烟囱真的烦恼了很久,于是依然不依不挠的问:“那怎么办啊?”
闫之良随口就说:“他欺负了你,你就欺负回来啊。”
“可是……”小烟囱看了看自己哥哥脸上淡淡的淤青,说道“我也会受哥哥这么重的伤么?”
“……”这句话闫之良心里掀起了风浪,他最在乎的其实并不是身上的上,而是他的自尊,可是从他受伤以来,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去像给以他伤害的那群人报仇,只是龟缩着自己,这难道不是逃避……可是他越是逃避,越是恨自己,小烟囱的这句话疑问,在他心里掀起狂风巨浪,他怎们就来没有想过报复?
“听哥哥的,他怎么欺负你的,你就怎么欺负回来。”
回到房间,闫之良翻着前几天闫栋买回来给他解闷的书籍,手上动作不停,脑子里却飞快的闪烁着关于那天的片段,只是,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屈辱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