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飘去无声息。翌日,天空略微阴沉,寒意微微来袭。忆霜习惯性将手往身边一搭,却落了空。缓缓睁开眼睛,再一次望向身边,见无人。忆霜立刻坐起,睡意即刻消去。转眸,却见女子在梳妆台上擦拭脂粉。眸色微微一深,终是将覆在身上的锦被掀开,慢慢穿上鞋子。
“将军起来了。”水仙自顾自地画眉,声音幽幽传入忆霜耳中。
忆霜一时沉默,仿佛昨日发生种种,皆似梦幻。竟不知如何开口质问,是怕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吧。一抹苦笑自嘴边散开。
水仙轻轻摸了摸发髻,见无不妥,方缓缓站起,转身,嘴角扬着柔柔的笑意。
红玫瑰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流苏,更显美人妩媚娇艳。
忆霜撇过脸去,淡淡的眉目微微皱起,终究还是生硬地开口:“你与国师。。”
水仙直接打断话语,对站在门外等候吩咐的婢女们下令:“把热水和早餐端进来吧。”说完走到床旁边的衣架上,将一件深蓝色长袍搭在手腕中,向忆霜走去,声音温柔:“将军先更衣梳洗吧。”
忆霜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眸和姣好的笑容,一时竟有些不忍,只是点了点头,将手臂张开,由得水仙伺候他更衣。
洁白的手指轻轻理了理衣襟,一婢女将托盘端了过来,上边搁置着玉冠。水仙轻巧地将忆霜的发用玉冠束着,仔细看了一遍,轻声道:“好了。”
一会儿婢女伺候他洗漱,一双粗大的双手在干毛巾上随意擦了擦。水仙走到身边,执起忆霜的手,看到手掌上依稀可见条条伤痕,不禁问道:“这是打仗时弄伤的么?”
忆霜只是沉声应着,水仙似看穿他的心事,放下他的手,走到桌旁盛了一碗新鲜的豆浆,端过来,道:“我知你想问什么,等你下了早朝,自会与你说清楚。”
忆霜重重点了点头,心下滑过一丝不安。
吃完早餐,忆霜带着何强径直离去。
穿着深蓝色卷云纹重锦长袍,背影肩宽腰窄,长发以玉冠束着,匆匆离去,似在逃避着什么。
水仙望向忆霜离去的方向,嘴角掠过一抹哀伤。
轻轻将碗筷搁下,水仙一扫立在身边的婢女们,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夫人想出去走走,谁也不可以跟着。”
婢女们轻轻应了声“是”。各自快步退了下去。
夜月殿,忆霜刚迈步踏进,便见夜冷此刻也一同踏进。依旧是一身黑袍,黑亮长发只以一支乌木簪结起。
忆霜眼底一寒,讽刺道:“国师真是喜爱黑色,若在夜间,便也难以辨认,更有利于国师做些什么不光彩的事。”
夜冷面色一凛,眼底掠过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淡淡回道:“将军谬赞了,只是,怎样的人有怎样的看法。夜某只是觉得黑色纯粹,不似将军,有这般独特见解。”
忆霜皱了眉头,刚想回骂几句,却听见声音传来:“夜王驾到。”忆霜不得已收敛自己,冷冷“哼”了一声大步走开。
夜冷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终是向前走去。
“夜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爱卿起来吧。”
“谢夜王。”
“今日召集众爱卿,是有急事要商议,据可靠消息,雪国不日便会发动战争,我们也要准备准备了。”白容眉头紧紧拧着。
“夜王,便让微臣领兵,微臣定当竭尽全力战他一战。”忆霜上前一步,郑重抱拳,声如洪钟。
“本王自是如此想,当然,国师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再让叶玄带兵与你一起。”白容神容肃然。
忆霜听罢,忙抱拳,道:“国师呆在夜国守护夜王便可,微臣有夜玄将军足够。”
白容脸带疑惑:“本王还没那么柔弱,无需国师守护,况且国师略懂法术,若到影国无机会脱身,也可让国师助你。”
说罢看了一眼夜冷,夜冷见状,走出来,抱拳,道:“是。”
“微臣绝不与国师一同作战。”忆霜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也好省却一系列麻烦。
白容诧异,神态有些愠怒,道:“为何?”
“微臣不屑与小人一起作战,国师固有才能,但他品性颇为不正,微臣惶恐。”忆霜盯着夜冷,咬牙一字一字说道。
白容仍旧很是疑惑,望向夜冷,希望他可以解释清楚。
夜冷站出来,道:“回夜王,微臣想,将军也许有什么误会了。”
“哼,敢做不敢当么。”忆霜挑眉,轻蔑地望向夜冷。
夜冷缓缓走到忆霜身边,压低声音,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将军要说什么,说将军夫人倾慕于我,那,与我有何干系?”
忆霜猛然回过神来,夜冷没有说错,那,与他有何干系。
“还希望将军以大局为重,攘外必先安内,本国师可不想看到,影国还未攻打,夜国却已起了内乱。况且儿女情长相较于夜国,应该是微乎其微的吧。”夜冷勾了勾唇,眼神中殊无笑意。
众臣一听儿女情长,大概猜出一二,定是将军夫人出了什么问题,一时议论纷纷。
白容此时已是愤怒,道:“忆将军,还望你以大局为重,大丈夫要明事理。”
忆霜略略沉思,也罢,如今攻打影国最为紧急,此帐日后再算,遂抱拳,道:“微臣知错。”
白容点点头,望向夜冷,声音阴沉了几分:“忆霜,叶玄听命,命你们为征影大将军,不日带领精兵十万,你们二人,皆听命于国师,一切以国师的命令为主。”
忆霜刚想说什么,抬头看见夜王阴沉的眼神,终是闭口,与一同站出的叶玄半跪:“微臣领命。”
夜冷亦是抱拳,恭敬道:“微臣领命。”
夜轩殿此时较为空荡。水仙趴在墙壁上,见虽有仆从侍卫走动,但终究较少,看准时机,一跃而下。快步躲在假山后,静静研究夜轩殿的一举一动。
见尚青抱剑出来,水仙一个翻身,藏匿在树木中。
尚青仿佛要去什么地方,水仙嘴角露出一定弧度,小心翼翼跟随着。
想起染公子的随从玄月在她们离去前教会自己武功,便是为应对这种状况。也是从那时起,水仙和茉莉才知,原来她们倾心的染公子竟是当今皇上,除了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和心酸吧。
水仙微微苦笑,自己竟还有心思想这些东西。一时微微分神,脚下踩到一片叶子,发出轻微的声响,待水仙意识到不妙时,尚青已用剑指向水仙的心脏。
水仙并未打算对着干,只是轻轻用手指将剑弹到一边,道:“大胆婢女,敢用剑指着本夫人。”
尚青看清来人,依旧没有收剑,笑道:“将军夫人真是好雅兴,正门不走偏翻墙而进。”
“所以,你是打算逮了本夫人,然后向国师邀赏么?”水仙扬眉一挑,笑得更欢:“可是别忘了,昨日将军便误会本夫人与国师的关系,若今日发现你挟持本夫人,本夫人倒是无话可说,只是将军和国师的间隙,会越来越大了。”
尚青紧紧咬牙,眼神全是轻蔑,道了声“无耻”,将剑收起。
“夫人请回吧。”尚青厌恶地说出口。
水仙也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
只是,心中早已泪流成河。自己何时如此下贱无耻过,但为了茉莉,这些委屈,只能咬咬牙撑过去。
“茉莉,姐姐定会救你。”出了夜轩殿,水仙望向黑色树木包围的环境,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