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慕青将披风的帽子戴起,宽大的帽檐遮住她的眼睛,慕青轻轻嘱咐了身边的丫鬟之桃。提起一盏灯笼,向影国宫殿出发。
之桃诚恳提醒:“影仕,奴婢让人备好轿子吧,现在夜深露重的,走过去,怕会着了凉。”
“无妨,再者,我也想好好走一走。你且先行退下吧。”慕青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
之桃欲言又止,目送着自己主人蹒跚前行,满是担忧。
虽是深秋,但国内仍是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门前挂满了灯笼,酒楼高谈畅饮,慕青讪讪一笑。
路过怡红院时,看门口堆满了笑容艳丽的女子,欢乐地挽着各种男子说说笑笑。慕青摇了摇头,正欲继续前行,却被一种悦耳清脆的声音打断,兴许是自己的错觉,竟听出了一种绝望;自嘲了一下,忽见一抹薄花色身影闪过;慕青这才停住了脚步,墨王?!
带着好奇心,慕青刚想跟随进去,却被门卫拦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不方便进入,眼见安枫墨背影消失在楼中转角,慕青也只是无奈离去。
来到影城门口,侍卫拦住慕青,语气坚决道:“大胆刁民,这是何地,岂是你能随意踏入!”
慕青不紧不慢将帽子放下,侍卫一见,立刻下跪:“属下愚钝,不知是影仕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慕青接着把帽子一遮,道:“无碍。你们也是职责所在。”说罢,直接绕过下跪的侍卫,朝雪影殿方向走去,来到雪影殿门口,恰逢紫珊的贴身侍女元香。
元香着实被吓到,刚想高声尖叫,慕青把帽子放下,道:“别叫,是我。”
元香这才看清,细致乌黑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水灵灵的眼睛,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
之前有幸陪在娘娘身侧,所以还是认识影仕大人的。
见元香恢复正常,慕青这才笑颜逐开,道:“还劳烦妹妹通报一声,就说是影仕求见贵妃娘娘。”
元香面露难色,道:“影仕大人,这恐怕不行。皇上正在里头坐着呢,奴婢就是被遣出来的。”
“看样子,我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呢。”慕青文文静静回答着。
“真是对不起大人了。”元香向慕青微微屈了屈身。
慕青慢条斯理,声音提高:“那影仕就在此等候,何时娘娘有空,便把我召进去。”目光穿过元香的头顶,远远看着雪影殿内。
元香无奈,只好客气地回复了几句,任由慕青立在门口等待。
过了许久,慕青昏昏欲睡时,忽听一声悦耳古琴声穿过耳中;接着是另一首古筝声附和着,两种琴声天衣无缝地配合,使人不禁感慨此曲只应天上有。
刹那间,仿佛天地是如此和谐,万事万物是如此有生机,慕青听着听着,竟痴迷期中了。真是一对璧人啊!慕青感慨道。
好奇心便是慕青的弱点,虽然她也曾饱读诗书,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但是她毕竟是小女儿家,于是,趁着守卫不注意,轻轻翻身跃入雪影殿内,隔着厚厚的垂帘,慕青轻轻一瞥,便惊呆了。
洛染澈一身紫黑拖地锦袍,上边用杜若色丝线绣着紫荆花纹,及腰的秀发自由垂下,随意用黑檀木雕刻制作的簪子将秀发稍微束起;双眉间的赤红火焰图纹仍是那般妖娆,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薄薄的嘴唇轻抿,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映入慕青眼中;旁边的紫珊着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外披一件拖地银白色长袍;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了内心的喜悦。两人如神仙眷侣般各抚古筝,琴音如流水般优美,慕青不忍打破这种美好的氛围,正欲悄悄离去,此时洛染澈冷冷道:“既已进来,何不喝口茶再走;偷偷摸摸,不是影仕的风范啊。”恰在这时,琴音收尾。
紫珊有些懊恼地看着慕青,道:“刚刚影仕在门口大声喧哗,说吧,见本宫所谓何事?”
慕青着实尴尬万分,道:“微臣不是有意扰了皇上和娘娘的雅兴。”
“既已扰了,就直奔主题吧。”紫珊不紧不慢说道。
此时洛染澈已经起身,正欲离开,紫珊忙拉住,道:“现下已经很晚了,皇上这是要去哪?”
“影仕应该是想和你畅谈,朕还有点事要处理。”洛染澈淡淡回答道。
紫珊有点不知所措,道:“皇上不陪臣妾吗?”眼中泪水盈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慕青连忙补充道。
“朕是真的还有要事处理,爱妃早些歇下吧。”轻轻扯回衣袖,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紫珊紧随至门外,目送着洛染澈离去的身影。慕青觉得气氛很是凝重,正想着该如何打破这种局面。
见紫珊一直立在门口,慕青终是唤了一声:“娘娘。要不,微臣改日来访?”
“既已来了,难道下次还想如此喧闹么?”紫珊收回目光,转身在红木椅坐下,向身边的侍女示意泡茶。
慕青镇定自若地坐下,道:“娘娘,微臣有一事,必须要讲。”
夜已经深了,留春阁里,已经烂醉如泥的安枫墨趴在石桌上;水仙和茉莉皆嘴角噙着血,很好,毒药已经侵入心肺了;水仙缓缓抓住栏杆将自己扶起,把自己的披风摘下披在安枫墨身上,随即牵着茉莉的手,为了不使安公子蒙受冤屈,若第二日发觉身边两位女子死去,想必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两人互相搀扶着,痛苦地捂住胸口,走到小桥上,终于无力,含泪倒下。
忘忧林中,冰湖湖底,此时的落子鸳内心已经相当平静,心中所想的只是一句话:他不会来救我了,他不会来救我了,他不会来救我了。慢慢地,这种声音渐渐消失。内心,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