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凡见他掌势凌厉,手一松,连退两步,身子一侧才避过一掌。转头一瞧,不由心里“咯噔”一声,忙又后退几步,咬唇望着冲过来的安枫墨。
落子鸳却是端起茶杯,一如既往地清风环绕,平淡喝了一口茶道:“以退为进。”
此时安枫墨已跃至寒凡面前,寒凡见状头向后仰,一只手骤出,一把抓住安枫墨手腕,狠狠一拧。
安枫墨似乎一惊,眉峰一厉,衣袖一甩,已将寒凡挥跌落地。
落子鸳!安枫墨眸底寒光一闪,脸上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是何极品好茶令夜国公主不忍释手,不知安某可有荣幸与公主一同品茶!”
落子鸳挑了挑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墨王请便。”
安枫墨径直在落子鸳身边坐下,见有空着的茶盏,顾自倒上一杯,轻抿一口才道:“要如何,你才会罢手?”
落子鸳心底冷笑,眼睫垂下,掩去眸子里的嘲弄,轻声道:“墨王呢?夜国那么多士兵总不能白白牺牲吧。”
安枫墨含笑不语,见落子鸳茶水饮尽,只是慢慢洗茶冲茶泡茶,又替她将茶斟上,才慢慢道:“放手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侧面风声,之前被劈落的长剑向他脖颈袭来。安枫墨抬头,阴翳的眸底泛上一丝冷薄的杀气。
赤手相搏,安枫墨的掌影出神入化,腿法变幻无度,三招之内就劈手夺下寒凡的长剑。
落子鸳放下茶盏轻声道:“墨王,你可知,血债血偿?!”她定定地看着安枫墨,金色的日光在她眼中跳跃,晶亮的光芒闪烁潋滟,“墨王不想尝试一下?”
溪流水声淙淙,跳跃着碎金,道道白光横掠而过。
紫珊端着茶盏的手一滞,默然未语。
温烈隐藏眸底的异色,沉声道:“难道姑娘不想试试国师?”
紫珊骤然闭眼,心头顿时如针扎一般,疼痛到无法呼吸。深吸一口气,平稳心情,方又问道:“这是你们公主的授意?”
温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放下手中的茶壶,双手交握,一双幽深的眸子定定瞧着她,缓缓道:“这无关紧要,最重要是国师对你的心意。”
“只要与那贱人有关,珊儿都觉得卑鄙肮脏。”捕捉到她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冷冽,温烈不禁轻轻吸了口气,不肯定的问:“所以恨乌及乌,连带国师一并厌弃?”
紫珊的脸色果然变了,像是逆鳞,那个人是不能在她面前提的。
“夜冷。”唤着,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幽幽的,令人心疼:“是啊,我怎能舍下他。”
将茶盏搁置一边,紫珊捂住嘴,蹲了下去,眼泪潸然而下,却不敢让温烈听见。
温烈唇角泛上一抹冷冷的笑意,淡淡道:“难道姑娘不好奇,国师究竟是会选你,还是夜国公主?!”
听了温烈的话,紫珊竟轻轻笑了,她摇了摇头喃喃道:“你们应该发觉,夜冷失忆这一事实。”
温烈却一下子笑开了:“那又如何?”明明眼中是跃跃欲试的兴奋,却装得肃然,对她道,“毕竟失忆之后,他的心中眼中只有你,姑娘何不趁此机会巩固自己在国师心中的位置,还顾及什么夜国公主?!”
指尖挟一片薄薄的石子扔向溪面,石子沾水又起,跃了数下。
温烈淡淡一笑,一手端茶,一手捏着杯盖,不紧不慢地撇了撇茶叶,又细细地品了一口,继续道:“姑娘糊涂,如今夜冷是心系姑娘的痴情男子,不是默默保护公主的国师,难道姑娘想未战先败,不愿赌一赌夜冷的心意?!”
闻言,紫珊诧异地抬起眼睛。而后,脸上的惊慌和哀伤渐渐散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温烈垂眸看着她,带着怜悯,最后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利用夜冷将夜国公主杀死,岂不快哉!”
“利用夜冷将夜国公主杀死,岂不快哉!”
紫珊不停地呢喃这句话,许久之后,她紧攥着手指,抬起眼睫,淡淡道:“我答应你,只是—”
“姑娘请问。”
“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温烈放下茶盏,闻言,眼底浮出一丝少有的暖意。
“因为温某同样好奇国师的选择。”眸底流过一丝复杂的锋芒,温烈轻叹道,“世人皆言国师是半个夜国,温某只想看看,如此赫赫有名的人物,在感情方面,又会作何抉择!”
紫珊愣了一下不说话,眸底像是酝酿着什么。
枝梢簌簌,林木中似有异动,温烈感觉到杀气从后方逼来,神速至极,令人寒透心间。
好快!
温烈噙上一抹阴险的笑弧,却毫无笑意,冷沉眸色睨向紫珊,轻冷道:“姑娘,温某话已至此,眼下危险将近,姑娘快些逃离!”
一声轰然巨响震动寝殿,青铜妆镜和焚香炉滚落在地,响声沉闷,惊得众人一下噤声四望。
长戟刺来,叶玄迅速回身,运力扬剑相抵,交击声犹如金玉激鸣,又如冻河冰裂。瞬间,左侧的卫兵凶狠地刺来,苏清心惊胆战,手心冒汗,正要出声警醒,元无却已喊道:“叶玄,小心!”
叶玄及时抽剑,反仰身子,刺向后面的卫兵,鲜红的血溅上他白皙的额。
终是疏于防范,未料影国几位将军竟来个“出其不意”!几日时间便潜至夜沼国,打一个“始料未及”!
趁赵绰不注意,苏清的手指伸向宽袖,紧紧扣住一枚银针,紧接着,一手拽住太傅楚言护在身后,扣着银针的手指迅捷地刺向赵绰的颈项,危及他的性命。
“来人!”白容目光像是剑锋上淬的寒光,令人生惧,“将墨阎放出!”
元绝尘哂然一笑,轻蔑地看着他:“夜王怕是召不出那只灵兽了。”
白容面色一顿,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人莫名其妙地觉得胆寒:“休在本王面前玩花样!”
此时,有侍卫匆匆来报:“夜王,不好了!墨阎不见了!!!”
白容面色一变,他的身子猛然一晃,仿佛震惊到连说话都有些艰难:“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白容的声音飘飘荡荡的,“墨阎怎会无缘无故...”
“夜王。”元绝尘轻翘嘴角,阴下眼眸,勾起一抹兴趣盎然的阴险弧度,冷笑道,“看你现下还有什么法子逃脱!”
对了!还有一法!
白容忽然对元绝尘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眼里冷芒乍现,幽暗如千年寒潭,似乎能冻伤人心,元绝尘只觉得背脊生寒,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白容那一闪而逝的眼神太过可怕,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鬼,要向他索命。
冷厉拂袖,白容侧过身去,冷笑傲然命令道:“全部听令,速速上船!”
元无张了张嘴,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半晌,瞳孔才微微的收缩,流露出了几许淡淡的激动。
官员和侍卫等人听令后迅速跃至黑色大船,叶玄挥剑斩断拴住船只的铁链,很快黑色大船游荡在漆黑林木间。
眼见夜王和一干人等即将离去,元绝尘显然气急败坏,阴下含毒的锋芒,狠狠剜了白容一眼,咬牙道:“还等什么,赶快去追!”
影国军队和卫兵们听罢迅速踏进黑色的泥土中,很快,陷入黑泥之中的人缓缓下沉,他们脸色各个惊恐万分,丢掉武器拼命挣扎,结果越陷越深。看着数百人被黑色泥土活活吞噬,元绝尘寒戾的双眸越发阴翳。
另一边,月怜薇眸底流光,嘴角那抹笑意更扬,温声道:“墨阎,以后便陪伴在子鸳身侧吧。”
既然上天赐予她相同的容貌,何不好好利用一场?看着墨阎光彩夺目的紫色瞳孔,她怔愣不语,满心酸楚,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也只是伸手揽住它的脖子,低叹一声:“这样就可以了。”
坐落尘世的繁华,幽眉清黛,任花开花谢,柳青枫红,素雪潸然,流年暗换,终不慌不忙。他日与君重际会,竹溪茅舍夜相呼。宠辱不惊,淡看风月,轻执流光,静默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