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影轩殿中一个女子的话没有说完,便是一声闷哼,急促短暂。
旁边的男子则是浅浅一笑,陡然间被欲望充斥的双眸变得阴狠,目光犀利如剑。
“紫菱,你去死吧。从此天荒地老,由朕一人独看日月交替、星辰轮换。”他说得轻缓,宛如叹息,嘴角隐隐含笑,温柔却又决绝。
此刻,影轩殿内更是静谧得几近诡异,血液的流动声清晰入耳,一股莲花香弥漫开来。
美丽的女子无法置信地瞪大了双眸,一把利刃狠狠地贯穿心脏,将娇美的身躯死死地钉在床榻之上。
陡然间,似是明白了什么,女子释然一笑,双臂无声无息地垂了下去,眼里的一滴血泪顺着眼角缓缓流下。
“洛司澄,我诅咒你:在无穷无尽的岁月里,你将永远不会忘记我;在生生世世的轮回里,你将世世爱我。我诅咒你:你的千里江山,终被我女儿坐下;你的邪魅皇子,终将死在我女儿手中!”
男子蹙了蹙眉,在女子的血泪里他读懂了女子最后的心。
只是一瞬的不悦,继而男子轻轻笑起来。
一袭玄袍裹着男子精壮硕美的身躯,玄袍上一只白凤自上而下环绕在男子周侧,白凤展翅欲飞,似活了一般欲飞出玄袍,直冲九天!
再一拂手,另一件白底黑纹的衣袍便落入男子手中,男子一展袍缎,床榻上女子娇美的身躯落入白袍之下。女子身下的血在衣袍上浸蔓开来,原是白底黑纹的衣袍,霎时浸染出朵朵红莲!
男子淡淡地望了一眼床榻死去的女子,女子静静地睡在那里,一如生前的绝美,眸如琉璃,嘴角噙笑,竟没有丝毫的怨恨之色!
白色的衣袍上攀附着一条黑色的蛟龙,此刻因着主人的死去,蛟龙失去了白凤般直冲九天的灵气,只能深深地匍匐在衣袍上,紧紧地裹住女子的娇躯,与女子一同在红莲中沉睡。
男子转了转左手食指上的那枚指环,指环由银白色的紫薇花簇拥而成,交接处拱着一枚幽蓝的宝石,在月色的照耀下,闪动着隐隐的灵气。
男子仰面望向影轩殿外,月光落在男子身上,那一刹,天地陡然失色!
男子面容宁静,却是胜绝女子的美!
这样的美,绝不是人世该有的存在!
男子眸如星辰,墨色的眸色深处隐隐地泛着幽蓝的光泽,一眼望进去便是让人失了魂魄。
男子一声冷笑,薄唇微启:“至死都是如此愚蠢,朕的江山,岂是一个女子就可以动摇的!”
....
灵雨一袭干净的白色似雪长衫,浅金色的流苏在领口边旖旎的勾勒出一朵半绽的合欢花,带着几分冷艳。
“如何?”灵雨垂下眸子,淡淡吐出两个字。
落子鸳敛下眼眸,嘴角浮起了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意,悠悠开口道,“你不是医术堪称一绝,垂死之人都可以被你救活?怎的如今一个小小飞鸟便让你束手无策?”
灵雨一挑眉,冷哼一声,“这两只珍禽,怎是凡人可以相比较的,况且它们的经脉自是与人截然不同!”
落子鸳眼底的笑意却丝毫不减,反而越发的愉悦起来,“哎呀,原来灵雨公子的弱点便是这些个珍禽啊,哎,可惜了,你的这只黑鸟儿,恐怕要弃你而去喽,节哀啊节哀!”
“你..”灵雨冷哼一声,微微撇过了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光下,落子鸳的笑容如梦幻般空灵,但在这昏暗的光线下,又显得说不出的诡异,“不如灵雨公子和我谈个条件?”
看着对方兴味的眼神,灵雨心中涌起一阵警惕,眼底带着防备,“那个,我不是断袖!”
面对这样一个回答,落子鸳笑得格外魅惑,纤细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抓住了眼前灵雨的衣领,“可是,我是断袖啊!”目光里只有那格外刺目的冷芒,嘴角那抹笑意也是寒澈入骨。
灵雨瞳孔微缩,瞪大眼眸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了脸色的男子,心中暗道不好。
转身瞥了一眼僵直了身子的黑陌,灵雨淡漠说道,“真是个不省心的家伙!”
拳中聚集了雄厚的内力,突然变拳为掌,朝着落子鸳的胸口袭去。
落子鸳感觉到凌厉的掌风袭来,一侧身躲了过去。
见他居然能躲过,灵雨暗沉的黑眸中闪过些许深色,这个男人,果然不简单!
落子鸳正乐得自在,忽然感觉身上射来无数道刺人的目光,他一回头,便瞧见灵雨打量思索的神情。
落子鸳不恼反笑,嘴角微弯,笑得似是而非,“怎的,灵雨怕了?”
咬咬牙,灵雨淡声道,“池公子到底想要什么?!”
隔着一丈远,落子鸳止步,静静地立在一处,语气清淡,隐隐含着无奈,“我早与灵雨说了,我要和你成为好朋友。”
灵雨敛下眉目,轻道,“换一个吧。”
落子鸳拢了拢袖间的玉指,默了默,许久,只轻轻一叹,转身离去,不置一词。
灵雨略是一愣,随即笑道,“我答应你便是,但你有办法救活黑陌?”
“当然。”落子鸳回头,嘴角勾勒着似笑非笑魅惑的神情。
....
目光缓缓环顾一圈,带着讥诮,带着嘲讽,那些正喊的起劲的大人被文博这目光一碰,不知怎么就没了底气,讪讪的收了声。
一圈环视完,大殿里几乎已经没有声音了。
洛染澈换了一身藏蓝色锦袍,袖口处的翻边用金丝绣着朵朵冷梅,修长飘逸的身姿好整以暇地支着下颌坐着,完全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以后这种事情无需向朕禀告,丞相知否?”洛染澈问道。
文博一怔,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琢磨不透,只能小心地说道,“微臣知道了。”
“不够,”洛染澈眉目一沉,妖孽万方的脸上此时却带出几分冰冷沉肃之意,冷声说道,“丞相要记下来。”
文博心咯噔就往下一沉,伴君如伴虎啊!
洛染澈捏着杯沿的指骨轻轻地敲了敲,却没有喝,“你们都下去吧,这件事朕自有主张!”
眼见众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文博心下明了,遂拱手弯腰,道,“臣等告退!”
其余大人也都是耳尖的,一听丞相用的是“臣等”,皆心有灵犀地向皇上告退。
一群人风风火火的来,又是风风火火的去。
....
深夜,影墨殿地牢里。
随着吱呀一声响,牢房的门开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子猛然惊醒,眼角涌上一阵惊恐,想要站起身躲避,可是脚却像是灌了铅,怎么也用不上力。很快,两个黑衣人从外面走进来,抓住她的胳膊狠狠的往前拖去。她的身子被拖在粗糙的地面上,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叫,却又叫不出来,只在喉咙里发出小猫一样的呜咽声。两人一直拖着她走进一间装饰华丽的偏殿,之后便把她丢在冰冷的地上。
木婉儿抬起头,面前的男子坐在木椅上,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手指不断敲着一旁的桌子,洛染澈俯视着趴在地上的木婉儿,一张脸瘦的只剩下巴掌大,被乌黑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只露出微尖的下巴。
洛染澈看了片刻,唇间浅笑,冷冷说道:“打!”
木婉儿惊恐地抬起头,求饶道:“皇上,娘娘的事奴婢真的不知晓!”
洛染澈没有理会她,站在一边的玄月对一旁的人示意了一下。随即一条皮鞭带着风声落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
月无星稀,影国的夜晚漆黑寂静,凌枫赶着马车快速的往丞相府和皇城的方向飞驰。
转过一个街口,车厢轻微的震动了一下,然后又恢复疾驰。
马车又跑了半柱香的工夫,忽然间一个急停,车厢重重的顿了一下。
安枫墨压下胸中怒火,沉声说道,“文博这是搞什么?!”
凌枫脸色一变,道,“主子,我们怕是被青芽那丫头算计了。”
安枫墨脸色铁青,深瞳中怒火满盛,“好,真是好极了!竟被一个丫头算计!”
他把茶杯狠狠地掷在地上,眼中闪动着怪异的光芒。
丞相文博怕是清楚见到了月怜薇的面容,那样一张和夜国公主一样的脸,文博就是傻子也可以猜到八九不离十,偏偏自己去拜访的时候恰逢文博出去,本应在丞相府候着便是,却听丞相府的小厮道文博去了影墨殿!那还得了!
心事如潮涌,安枫墨眼梢一掠,道,“天香客栈调查得如何?”
“回主子,客栈老板说那池映寒是前些天夜晚入住的,像是奔波劳累了许久,但看身份似是风流公子,为人比较多变。”凌枫将客栈老板所言一字不漏学说给墨王听,生怕遗漏了什么。
安枫墨眸光深灼,道,“多变?”
凌枫心头突突一跳,认真思索了片刻,道,“没错,客栈老板是这样说的,说池映寒时而生疏冷漠,时而风流倜傥,神秘莫测。”
“是吗?你带回来的,就是这样的消息?”安枫墨掠了凌枫一眼,眸光是不动声色的,却淬厉得像一把最锋锐的刀。
凌枫身子微微一颤,表情略有些惊疑不安。
安枫墨微微挑眉,不屑笑道,“本王失算了。”
....
夜王白容听了他们的汇报,微微垂下了眼眸,他思忖了一会儿说道,“马上派几个高手,即刻启程去影国!”
“去影国?”苏清以为自己听错了,叫了出来,“夜王,万万不可,若将所有势力都挪向子鸳公主,那夜国将会陷入危机啊。”
白容看了苏清一眼说道,“本王只希望子鸳可以将国师平安带回,没有子鸳和夜冷,你觉得夜国很强大?”
苏清眸光轻闪,不再言语。
....
前尘往事成云烟,消散在彼此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