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花拂露,月怜薇因着晨光而醒,惺忪地揉了揉双眼,这才发觉自己竟在庭院中睡了一晚,再一看,发觉怀中的男子依然安静沉睡,月怜薇不露痕迹轻轻一笑,嘴角的幸福感毫不掩饰,将头轻轻靠在男子的头上,惬意地闭上双眼;睡梦中的安枫墨眉头微微皱起,眼角流着让人不易察觉的泪水。
少女空灵的声音从遥远处传来,安枫墨孤身一人立在战场上,血液四处飞溅,浓烟滚滚,到处弥漫着死亡的味道。黑压压的士兵,铺天盖地而来,像隐天蔽日的蝗虫,鸦鸣百里,战鼓震天,早晨的浓雾还没散去。狼烟滚滚,人仰马翻,炮火连天,殊死搏斗。便是在士兵军队们的生死拼搏中,一位妙龄少女身着浅绿色衣衫,仿佛看不到战场上的厮杀,朝着安枫墨的方向径直走去,脸上带着凄凉的笑意。
“小怜。”安枫墨艰难地唤出名字。
绿衣少女慢慢向前走着,苍白的笑容越来越难看,眼中渐渐流出血泪,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显得分外诡异,给人一种悚然的感觉。
安枫墨心里一紧,却见绿衣少女缓缓伸出双手,想要抚摸安枫墨的脸庞,在手指快要触碰到安枫墨时,忽然一根长枪刺入少女心脏,紧接着数不清的箭雨射来,少女身中十余箭,俨然成了刺猬,少女跌倒在地上,逐渐化为一滩血水,渗进土壤,消失无踪,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安枫墨缓缓蹲下,捧起一抔尘土,泪水不自觉地滑落,终是艰难站起身,将手中的尘土撒开来,任由其随风消散。
安枫墨缓缓睁开眼睛,见天早已亮了,清晨的阳光透过露水折射出七彩光芒,一时耀了眼,安枫墨小心翼翼将自己从月怜薇怀中抽出,月怜薇本是浅眠,这一举动,很快被月怜薇察觉,她猛然睁开眼,见男子高大的身影即将离去,慌忙扯住安枫墨的衣袖,问道:“墨王这是要去哪?”
安枫墨转身,逆着光,浅浅一笑:“终是惊醒你了。”
月怜薇快速起身,提起裙裾走到安枫墨身边,道:“墨王这是要走吗?”
安枫墨扯开话题,不敢直视她的脸庞:“你也回房吧,小心着了凉,本王会命婢女好好照料你。”
月怜薇扯着衣袖的手紧紧拽住,目光期盼地看着安枫墨,咬了咬唇,道:“墨王在哪,怜薇就在哪。”
安枫墨无奈一笑,随意扫了一眼月怜薇,却堪堪愣在原地,看她仰着脸,眼里一泓清芒,那微微颤抖却倔强苍白的模样,像极了那个女子。再加上容貌有九分相似,安枫墨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月怜薇见安枫墨许久没有回复,眼睫微垂,缓缓将扯着衣袖的手松开,黯然道:“既然墨王有事..”
还未等月怜薇说完,安枫墨突然打横抱起月怜薇,展颜一笑:“外头太冷了,本王哪都不去。”说完,竟将月怜薇一路上抱回了听雨阁。
月怜薇依在安枫墨怀中,眼底光彩重聚,微微一笑很倾城。
纤细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封信笺,墨黑的凤眼中一瞬间绽开万千光华,绯色薄唇一启一合:“他还活着,真好!”
夜王白容眼中有欣慰之意,但只一瞬间,眉头又皱了起来:“子鸳,他只是现在还活着,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所以要快点。”落子鸳眼眸浮上一层兴味,脸上笑意甚沛;
“夜王,公主,苏丞相已在殿外等候。”一位男装女相的太监恭敬地禀报。
“本王知道了,快传丞相入殿。”白容踱了几步,走到王位上,缓缓坐下。
与此同时,苏清一身檀色衣袍,袖口绣满了云纹,一身凛然,迈步踏入殿中。
双手抱拳,鞠躬,道:“夜王,公主。”
白容脸色严肃,道:“今日召丞相入殿,是有关国师一事,不知丞相如何看?”
苏清一脸错愕,慌忙抬起头,道:“国师?”还未说完,一张信笺已递至面前,苏清双手颤颤巍巍接过,看到信上内容后,缓缓舒了一口气。
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苏清上前一步,道:“夜王,如没十成把握,切忌轻举妄动!”
“十成把握?丞相这是低估夜国的实力么?”妖冶的红唇勾起轻蔑的弧度。
夜王抬手止住了苏清的回答,望向落子鸳,目光深远,道:“子鸳,宁可高估对手实力,也绝不能小看了。”
落子鸳怔愣,她眸若繁星,微微蹙眉:“父王,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消耗。”
苏清明白落子鸳的意思,向公主的方向微微拜了拜,道:“公主尽可放心,国师自有他的能力,一定不会那么容易死去。”
“此言差矣。”苏清没想到回答他的竟是夜王,忙屈身一拜,道:“夜王?”
“爱卿不要忘了,影国还有一个人,有他在,国师随时可能命丧黄泉。”白容眼神复杂地看了苏清一眼;
“只是,现在夜国的兵力还不足以战胜影国。”苏清很是痛心地回答,夜王一语点醒梦中人,确实,等不下去了,苏清很是无奈,总不能再重演一次上次的失败吧。
落子鸳眼波一转,笑得明媚生姿:“不如,我去,如何?”
“不可!”
“不可!”
苏清和白容的声音同时响起。
很快,两人便同时沉默起来。落子鸳目光一寒,如同毒蛇一般攫住苏清的脸,道:“丞相,你倒说说看,有何不可?”
苏清目光扫了一眼夜王,心里嘀咕,总不能说是你和那影国皇帝千丝万缕来着,这不怕你一去,又被那妖皇蛊惑了心智,坠入情劫无法自拔啊。
“子鸳的提议很不错。”这时,一直沉默的夜王忽然开口。
苏清满脸疑惑,不解地望向夜王。
“不过,你要答应父王三件事:第一,不许以自己的容貌出去;第二,不许以女儿身出去;第三,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哪怕是国师。”白容严肃地说完三个条件,目光落在女子身上。
“子鸳答应父王,现在就去准备。”说罢,一袭红衣消失在殿门口。
苏清见落子鸳走远,才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夜王,你这样做,不是让公主再一次羊入虎口吗?”
白容目光深远地望了一眼落子鸳离去的方向,缓缓道:“本王之所以将她冰封七年,就是为了将她的心练就无情无义,好为我夜国所用,现在,也该是看看效果的时候了。”
苏清刚想开口辩驳什么,白容一个坚定的眼神看着他,道:“你信不过公主,难不成,连国师都不相信。”
苏清心下明了,那场冰封仪式是国师亲自进行的,他没有不相信的理由。
“夜王英明!”苏清再一次拱手屈身。
白容微微抬了抬手,示意自己很是疲乏。
苏清很快明白,道:“微臣告退。”说罢鞠躬缓缓向后退,直到殿门口才挺直身子离去。
秋已尽,日犹长,仲宣怀远更凄凉。不如随分尊前醉,莫负东篱菊蕊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