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司空逸单膝跪地将乔世安从地上抱起半靠在自己怀里,依旧是昏迷不醒的样子,脸色有些惨白,呼吸也是似有似无像是随时会停下,而肌肤接触时那冰凉的触感更让他心下一怔,不由轻晃着乔世安的身子低声呼喊起来。
“别晃了,他应该是沾染了过多的鬼气和戾气,一时半会怕是醒不过来的,回去之后我们立刻替他驱除鬼气。”稍作休息后恢复了一些气力的梁静月此刻已经将长剑重新包裹号背在了背上,那方寒铁神木所制的盒子也被收了起来,她走上前来细看了乔世安说道,“你先在这照看着,一会儿背着他走!我去把那两人叫醒,关键时候一点用都派不上,看起来高大壮实,胆子倒是小的很!”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梁静月一脸嫌弃的跳出坑中向另外两人走去。
“这是吓得掉魂了?”看着双目睁大眼神放空,浑身僵直一动不动的肖军,梁静月暗思道,转身先去看吓晕过去的魏永,魏永人长得高高壮壮,梁静月此刻浑身无力,是拉不动也叫不醒,一怒之下抬脚朝着他的肚子踹了过去,只听得躺着的人“嗷嗷”叫了一声,顿时抱着肚子缩成了一团,待疼痛过去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口中还嚷嚷着:“谁打你爷爷我……”却在视线扫过面前双手抱胸抬着下巴嘴角挂着浅浅冷笑的梁静月时立刻闭了嘴,挤出一脸讨好的笑,“美女好脚力!”
白色背心经过这几番折腾早已经变成了灰黄色,魏永倒也不在乎,若不是有梁静月在场,倒想要直接脱了扔掉。转头四下张望,脸上还带着些惊恐未定的神色,直到看到蹲在那里抱着昏迷不醒的乔世安的司空逸才放松了身子:“那个……鬼……鬼走了吧?”
“叱……”梁静月对魏永这般表现很是不齿,自己累死累活,这货竟然两眼一抹黑安稳到现在,真是越想越不爽,心下更是起了捉弄之意,便故作严肃道,“走?怎么可能走了!”只是被我们打的魂飞魄散了而已!
魏永顿时面如菜色,紧张地绷直了身子,扭头的动作都变得如同生了锈的机器断断续续,舌头都不那么好使了:“不、不会吧,那、那那去哪儿了?”
“噗……哈哈哈哈哈……”看到一个高壮的大男生此般扭捏一惊一乍的样子,梁静月憋着笑意,却还是忍不住,捂嘴笑出声来,脸上再也撑不住严肃之色。
而魏永见梁静月隐忍笑意的样子便了然了,知道对方正耍自己玩儿却也不敢发作。面前的女子可不是一般的漂亮妹子,强悍的厉害,于是只得抿了抿嘴将怒气尽数咽下,转头不再看她。
“诶,肖军你怎么了?”扭过头去的魏永这才感觉到一直站在身旁的室友的不正常,从他被梁静月一脚踹醒到现在,竟是一动都没动过,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像一尊雕塑直挺挺立在那里。
“住手!”
正要伸手去拍肖军的肩膀,便听到脑后一声厉喝,伸到半空中的手一阵火辣辣的疼,连忙缩了回来,只见手背泛红,竟有肿起来的趋势,“我的娘诶,这也下手忒重了吧!”另一只手抚摸着红肿之处,魏永转过身来神色不解面露不悦,敢言不敢怒,“你干什么啊?”
梁静月轻哼一声走上前来瞥了他一眼:“你要是想他死尽管碰。”
“什么意思?”魏永大惊,碰一下会死人?这什么情况!
“一个两个都是绿豆点大的胆子。”梁静月微挑眉梢轻晃着头,“你倒还好,吓晕了过去也就没事儿了,这人却是生生被吓掉了魂,懂吗?现在这样就是魂不附体的状况,你要是这样贸贸然拍下去,会把他剩下的那几魂几魄也给吓飞了,那时候就难办了,搞不好就真死了哟。”
“诶!!!”魏永后退了一步,用手拍着胸脯似乎还心有余悸,庆幸自己没有酿成大错,“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既然掉了魂那招回来便是。”梁静月一副‘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还要问’的表情瞄了魏永一眼,同样是民俗文学系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好歹司空逸那小子的理论知识足够,脑子也转的挺快!
魏永接二连三被梁静月嫌弃的眼神所打击到,却又不敢发作,差点没被憋出内伤来,只得不再说话眼神飘向了别处,只当自己没听到也没看到。
梁静月走到肖军面前,从口袋中掏出一串枣红色十八子[注释1]来握在手中,望着这串珠子她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这本是她过世的父亲梁森给她用以辟邪的,不过一直被她嫌弃太老土而只愿意装在口袋中,此刻却没想到派上了用途。忆及父亲,梁静月心下不禁一阵酸痛,以前她总是不理解他,以至于最后一次见面也是以争吵和冷战收场。
轻轻摇了摇头将回忆驱散开,抬头对着肖军说道:“虽然招魂的方法有很多种,但基本上都需要准备不少东西才能做。你运气还不错,正巧我带着家传的守正佛珠,就让你见识下我们梁家的招魂术!”又扭头问魏永,“喂,他叫什么名字?”
“肖军,肖邦的肖,解放军的军!”
梁静月点了点头便不再理睬魏永,在肖军身前半米处蹲了下来,又随手捡了一小块石子,在地上画了一个约有一尺长宽的卍字,扔掉石子起身站到了中间,握着佛珠的手伸到肖军的心口一拳处,另一只手却是掐起法诀,口中念道:“千里魂离,随我指引,归其本心,返其本体。肖军,回来吧!”
一念完便觉得身边一阵阴风刮过,紧接着肖军原本僵直而立的身子像是拉紧的皮筋突然断掉般软了下来,一下子跪倒在地重重喘起气来。
“你扶着他点,他刚离魂归体应该是使不出力气来的,我去司空那里帮他把人背起来,然后立刻离开。”梁静月对着一旁的魏永吩咐着,再次跳下坑去走到司空逸身后,见他仍然一脸担忧的抱着乔世安,便上前轻拍他的肩膀,“司空,走了。”想了想又安慰道,“你别担心了,一会儿回营地我们帮他驱除鬼气便好了。”
司空逸“嗯”了一声,抱着乔世安慢慢直起身子来,梁静月见状伸手帮他扶住乔世安,让他将他背了起来。
“走吧。”司空逸轻轻将乔世安的身子往背上托了托,感觉稳住了之后对梁静月轻声说道。
一行五人花了一刻钟的时间,终于爬出了已经面目全非的洞穴。司空逸抬头,那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的月亮此刻竟然又露了出来,泛着奶黄色的光。
“嘶……”一出洞口阵阵山风吹过,与傲因战斗时受伤的左臂上已经结了痂的伤口忽然刺疼起来,梁静月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待到众人回到野营区时,一眼望去几乎所有的帐篷都没了光亮,这个点儿正是好梦的时候。
梁静月停下了脚步,转身说道:“司空,你们先回你们的扎营的地方把他平放在空地上,我要回我那儿一趟取些东西来,说不准还得上老狐狸那里借点儿。你们的帐篷扎的远,附近没有其他人,正好方便行事。”说完也不等司空逸的回答便大步流星地消失在树林中。
“学姐你的手臂……”司空逸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不见了梁静月的身影,只得和魏永肖军朝自己的扎营地走去。
司空逸他们的帐篷早被傲因给毁了,现下三人只能从残骸中找出自己的行李包,又凑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勉强铺了一块约一人长的地儿,将乔世安给放了上去,然后三人围坐在一旁。
司空逸翻出手电打开递给了魏永,肖军因为之前掉了魂以至于到现在还心惶惶的也提不上气力来,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眼睛盯着乔世安苍白的脸和起伏的几乎微不可见胸口发呆。
“吃点东西吧。”司空逸见那二人一副霜打了的茄子样不免有些担忧,找出了自己带来的食品和水分别递给二人。
魏永倒是爽快,伸手接过便就着矿泉水狼吞虎咽起来,而肖军却是望了一眼摇了摇头说:“不用了。”刚刚经历了那些可怕的事儿几乎是九死一生,他不像魏永那般神经大条,可以在害怕过后仍然没心没肺照吃不误的。那些经历,现下想想都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
“那好歹也喝点水。”司空逸知晓他还心有余悸,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只能劝他喝点水,也能压压惊。说罢又将矿泉水递了过去。
肖军见他一直伸着手,也没再拒绝,接过了矿泉水,只是拿在手中并未打开喝,对此司空逸也只能皱了皱眉不再强求。
一时间再无话。
手电的灯光因为电池电力的消耗渐渐微弱,将三人的影子拉的老长,在被树木围着的这块空地中显得格外凄凉,梁静月提着包裹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情形。
“大男人的话就给我放开点啊,别再摆着张残念的脸了,快来帮忙!”梁静月将手中的包扔到三人身边大步走了过去,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乔世安的状况。昏暗的灯光下无人察觉到她的神色有些凝重。
之前在洞里她并未和司空逸多说,一来是怕他会更加担忧,二来是对自己也有些自信的,但此刻细细查看后,才惊觉事情可能会变得更加糟糕,现下这种气氛也不能再说些丧气话,只得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有事。
如此这般在心中梳理了一番后,这才调整了脸色起身来对司空逸说道:“你把我包里的东西取出来。”
司空逸点头打开包裹一看,里面奇奇怪怪的东西还真不少,无一不是阳气深重之物,唯独有一个小小的广播不知道是何用途。愣了一下便一一掏出,摆放在铺在地上的衣物上。
“艾草能引天之阳入地之阳以补人之阳,你们两个拿着艾草到他头那边点着后吹熄成暗火放在距他头半米左右的地方,司空你把那一袋蛇骨按照阳八卦摆放在他四周。”梁静月分别给三人安排了工作,又弯下腰捡起一块打磨过的狗牙和一小盒朱砂来。
四人分头工作效率很高,梁静月将狗牙放入乔世安口中后扯开了乔世安的衬衣,在他暴露在外的肚子上用朱砂画了驱邪的符咒,待她完工时,司空逸的蛇骨阳八卦阵也摆好了。
“好了,接下来就看它了。”梁静月捡起那小小的广播说道,这可是她好不容易从老狐狸那借来的云来寺的镜虚大师亲口梵唱的经文。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按下了开关,随即一个苍老的男声响了起来,如行云流水般的梵唱在寂静的夜里如同天音一般洗涤着众人。
“这是……”司空逸对这经文有些印象,稍稍想了下便记起来,“楞严咒[注释2]啊。”
所有该做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有看他自己了,梁静月目不转睛的望着躺在那儿依旧苍白着脸色的乔世安叹了口气。
注释1:十八子——有十八颗珠子的佛珠俗称“十八子”,此中所谓“十八”指的是“十八界”,即六根、六尘、六识。
注释2:楞严咒——来源于其因缘为阿难被摩登伽女用邪咒所迷,在阿难的戒体快要被毁坏时,佛陀令文殊菩萨持楞严咒前往救护阿难,阿难才被救醒归佛。故知楞严咒乃《楞严经》之主体,没有楞严咒的因缘,就没有《楞严经》。楞严咒[1]是咒中之王,亦是咒中最长者(2622字),佛经上说“这个咒关系整个佛教的兴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