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似乎不厌其烦,坚持把药喂到我的嘴里。我真有些恼怒,要杀就杀,不要用什么阴谋诡计,给我灌什么堕胎药、下毒、中暗器。反正这回我死也不从,不,我死了也把你们这些坏心眼、一肚子是毒的贱人拖下水去。我若在这别院出了事,那么皇后和各妃嫔都脱不了干系。因为我在临走的时候也使了计谋,我偷偷地在她们身上撒了一些香料粉,这些粉能粘连在人的衣物皮肤不易脱落,洗去。而且会散发一种奇香,时间越久香味越浓。这是我身上必备的香料,只有特别接近我的人才会沾染上。如果我有不测,那些身上也沾染上香料的主们,谁也别想脱了干系。那些人也全成了疑凶。
这后宫真是女人的地狱,只要往里一钻,那出来的绝对都是冤魂厉鬼,我没有办法,只好用这些计谋来保护自己。人对香味的记忆是永恒的,我想皇太极会发现的。所以如今,我也可安心了。我不会吃他们给我端来的东西,不会喝任何药。
可那个人依然不放弃,这回那药进入我口腔时有些奇怪,有一肥嘟嘟的、软绵绵的东西贴着我的唇,还伴着陌生的唾沫星子。这人竟然用嘴来给我喂药。我都能哭出来了,可是他的手把我的头固定,我无法动弹也无力拒绝。就这样我把他的唾沫星子和药一起吞进了肚子里。好难受,要吐,胃里空空啥也吐不出来!只有奋力干咳。
那人还不死心,非让我的肚子翻江倒海不成,我受够了,我不想再来一次,我用力瞪大了眼睛,眼前出现一张特大的脸庞,那深邃的眼眸如一片明亮的光要把我穿透。原来是他,九王爷。我猜的没错,带着九字的银币是他的暗器。我听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顶级的杀手,连地狱里的阎王爷都不敢来收他,那九王爷朱由善大概就是这一种。几次遇难他都逃出了险境,他居然又出现了。但是我心中更是翻江倒海。人,是他杀的;罪,却是我受的。我想狠狠甩他一掌,用尽力气抽出手,“滚开!”
“啪——当当!”药碗打碎的声音。
“你醒了!”他的眼里有惊喜的光。
“我没醒,为什么我连做个梦,你都不放过我?”我使劲闭上眼睛。
他突然笑了,“难道你想永远闭着眼睛做梦,还是把眼睛睁开,看看我!”
我默默地注视着他,那张熟悉的脸,俊朗的脸,带着杀手特有的危险。冷冷地说:“你是明朝的王爷,我是清宫的皇妃,九王爷你这是来报国仇,还是来报家恨的?”
“我的好妹妹,你现在整个人都变了,你看看这皇太极的后宫把你整成什么样了?他若真的爱你,怎么会让这么多的女人都来欺负你,你还死心塌地的做他的什么皇妃,哪有皇妃做成像你这样的?”
“朱由善,那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当着我的面杀了端敏,你还杀了萨哈廉!”
“杀死萨哈廉是个意外,他是替死鬼,谁让他为皇太极挡着一剑,若不是他,皇太极早就死在我剑下!”
“那你为什么要杀端敏?”
“那我还救了你要保护的嫣儿福晋呢!当年岳托兄对我有恩,我要报答他!”
这什么杀手报恩逻辑:把人家兄弟杀死了,救了人家的福晋,杀了人家的侧福晋,这也叫报恩?反正跟他说不清。
“说吧,你这是来救我,还是来害我的?”我的脑子里大概就只有这一点清醒的意识了。我希望他给我灌的不是什么堕胎药,红花汤,把我的孩子弄丢了,我这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回放过他,凌迟处死、五马分尸非叫阎王收了他不可。
“你现在有了身孕,还发着高烧,若不是我救你,你还能在这跟我贫嘴?”他语气平淡。
“那,那你对我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下毒?”
他的眼睛愣愣地望着我好一会功夫,眨了眨,叹了口气。背过脸去望着窗外,似乎心里挣扎着又说不出话来。
我才觉得,我大概说错了什么。还是我现在犹如惊弓之鸟,或者我就像只刺猬,为了保护自己不惜拿刺对着别人。
他犹豫地转过身来,“我的珠儿妹妹,你真的变了,以前的你总是那么善解人意,纯洁可爱,如今你就像只受惊的刺猬,你看到谁都把自己缩成一团,你身上那些可怜的、小小的刺儿为何越长越多。”他捧住我的肩,眼神变的柔软而失落。
我本来以为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得是别人,没想到别人对自己也是越来越看不懂。是什么让我们都在改变。
“是呀,那些在草原上的日子多好。不用整天争风吃醋、不用每日提醒吊胆、不用姐妹隔阂、六亲不认。我真的累了!”
“珠儿,跟我走吧。我保证皇太极能给你的,我都给你。我一生只娶你一人,不会让你受到别的女人的排挤。我把你捧在手心里绝不让你像现在这样落魄!”
“我这样落魄,还不是拜你所赐……”我没好气地说。
“难道你还不明白,为什么你还不明白,你知道吗,你呆在那个地方,要么变成心机叵测的人精,要么就……”他的手指着皇宫的方向,说道最后一个字又说不下去了,抬起的手渐渐落下。
“要么就怎么死也不知道,是不是?”
“你知道就好,皇宫不适合你。”他握住我的手。
可我实在不想再想今后的事了。我只想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不管将来怎么样,希望他能自由自在,快快乐乐地生活。
“你不用劝我,我哪儿也不会去的。”我沉重地靠向床沿。
“你放心,我会让你安全地生下孩子,不会伤害他的。”他的手来到我的腹部。
我惊得不知所以,身体往后缩,“不,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和孩子,孩子是无辜的,他不能没有自己的阿玛。”
“珠儿,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到底爱不爱他?”
“什么?”他的话让我有些莫名其妙。
“那个大清的皇帝。”他的有些绝望地等待我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