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拂晓,超出沈碧芊所料,李恒轩竟然早早醒来。在为李恒轩更衣洗漱的时候,她发现李恒轩非但没有醉酒之后的萎靡,反而神清气爽,还急不可待地赶去上朝,觉得大概是昨晚喝酒的缘故,睡的自然是比往常沉了一些,精神自然也不会太差。在她打算为李恒轩系腰带的时候,她好想去抱着他,好想在他的怀中多待一会儿,可是宫女们都在,便也作罢。还没来得及给把腰带系好,李恒轩就急匆匆地往门外走去。
“唉,殿下,腰带还没系好呢。”
“喔,慌忙间忘记了。”李恒轩说着,转身让沈碧芊为他系上腰带。
“殿下今日为何如此慌张?平日里上早朝的话您都是能拖多久拖多久。”沈碧芊用玩笑的口吻说道。
李恒轩低头看着为他系着腰带的沈碧芊,只穿着睡衣的她慵懒可人,乌黑的长发从肩膀上滑落,显得温婉贤淑,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心中不免有些内疚,于是没有答话。这些本是应该交给下人去做,但凡是他在昭阳殿休息,或者是和沈碧芊在一起的时候,倒茶端水细索的事都是由沈碧芊亲自服侍。
沈碧芊见李恒轩没有答话,以为自己的话惹李恒轩不高兴了,也没再多问。看着李恒轩离去的背影,她心想:我和他之间的话永远不过那么几句。
早朝前,李恒轩和李恒毅在窃窃私语。
李恒毅告诉李恒轩,他已经把林羽瑶安排妥当,让她暂住在后花园里面的栖雁阁,那里来往的人不多,不会有人发现;而且有赵姨照顾,让他尽管放心好了。
李恒轩听了之后,更加安心,连谢李恒毅,并说下朝之后他即刻就去梁王府看望林羽瑶。
左右仆射欧阳浩然看到太子和梁王一大清早就这样耳语着,觉得稀奇,就对夏良才说道:“夏中书,太子殿下和梁王看来果真是兄弟情深啊。梁王殿下几日没上朝竟让太子殿下如此想念!”
夏良才笑着说:“哈哈哈哈,欧阳仆射说笑了,太子和王爷估计还是在说新修的王府。在下前天路过梁王府,虽然没有进去拜访,但看这王府前门修得是工艺精良,看来曹三司是颇废一番功夫啊。”
“说到梁王府,在下见王府门前挤满了前去送贺礼的官员,就差了管家前去,以示心意。”
夏良才说道:“在下也正是因为王府那两日繁忙,怕去了反倒给王爷添麻烦,就让犬子代在下前去了。”
一旁的沈墨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心中不悦地想:梁王只是新迁入王府,竟然能在朝中京城搅出这么大动静,连芝麻大点儿的小官都忙着前去巴结。已经过去好几天,你们还在这儿喋喋不休地议论,难道就是因为梁王此次击退契丹,你们就见他功高而去讨好么!
早朝过后,李恒轩迫不及待地赶去梁王府。
沈墨这次可不会再让李恒轩溜走,于是刚在刚散朝的时候追上了李恒轩。
沈墨用手抓住了前面脚步匆匆的李恒轩的肩膀,说道:“太子殿下。”
李恒轩回头一看是沈墨,知道八成又是什么朝政的事情要和他讨论,于是便问道:“沈侍中,请问您有何吩咐?”
沈墨说道:“太子殿下,老臣昨日寻您半天,想和您商讨一下府州刺史申请减免赋税,增拨冬服被褥的折子,谁知朝会散了之后您就不知所踪,今日老臣想和您商量一下这道折子。”
李恒轩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他心里面想着林羽瑶,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哪有心思管几个月以后的事情呢!
他说道:“岳父大人,府州刺史的折子并不是当务之急,而且完全是在岳父大人的职权范围之内,请岳父大人决定吧。”说罢,便要离去。
沈墨不甘心,拦在李恒轩的前面,继续说道:“太子殿下,虽说离隆冬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而且今年的寒冬会比往年稍有推迟,但是今年很有可能是极寒之冬啊。老臣昨日也去司天台问过了,司天台说今年府州周边极有可能天降暴雪,所以府州刺史的折子不无道理。但是,使老臣担心的是,如果批了这道折子,怕北边的州县也都会向朝廷请求减税增援,朝廷储备的棉絮能顾得上府州,但是顾不上北边所有州县。老臣是怕其他州县如果看到只给府州增拨棉被,会惹其不满。老臣觉得……”
沈墨的喋喋不休使李恒轩早已听得不耐烦,这本不是当务之急,况且沈墨身为侍中,完全可以做出决定,为何非得要在此时问他这个太子呢!
没等沈墨继续往下说,他就打断了沈墨。“岳父大人,恒轩实在有事,要出宫一趟,您就先把折子让人送到东宫去吧。”说完,他便扬长而去。
“这……这……这是怎么?恒轩,恒轩!”沈墨无可奈何,手里捏着折子在原地发愣,竟着急地喊起了李恒轩的名字,幸好旁边没人,只是些路过的宫女。
他气不打一处来,气愤地想:太子在宫外能有何要紧之事?还不是刚刚修好的梁王府么!这梁王府有什么好,怎么恒轩动不动就要去梁王府上待着呢!八成是曹楠松这个老头子在王府里面摆了些字画之类的稀奇玩意儿,让恒轩天天惦记着!
沈墨知道李恒轩是一时半会儿回不了东宫了,就让人把府州刺史的折子给送了过去。
李恒毅看到他大哥迫不及待地赶去王府,心想着如果自己现在回去的话不免尴尬,而且今日早朝散的早,不如去给皇后请安好了。
李恒杰看到李恒毅往雍华宫方向走去,想着二哥肯定是去给母后请安。于是就和李恒毅一起前往雍华宫。
事情过去了一个多月,锦漪依旧对登春院那件事情耿耿于怀。李恒杰是与她不和,但是夏砺何错?害得夏砺刚刚上任就出了那么大的差错。哎,你这块石头,自己怎么就不能留心一下,倘若你那日没有到登春院,本公主不是也不会摊上这档子事情了么!还白白地让恒杰看尽了笑话。锦漪气氛地想,早上的好心情一扫而光。
涓流在一旁说道:“公主,到了去和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了,今日奴婢陪公主去吧。”
锦漪到了雍华宫,看到李恒毅和李恒杰也在那里。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圣安。”然后朝向李恒毅:“锦漪见过哥哥。”然后向李恒杰说:“弟弟。”
皇后看到她来了,便让她赶紧起来。
锦漪对李恒毅说道:“哥哥今日为何这么早就来母后的宫里了?”
李恒毅说道:“今日下朝早,念多日未向母后请安,下朝后就和恒杰直接来向母后请安了。”皇后此时说道:“恒杰如今也能朝觐,有什么不懂的要多多向你大哥和二哥讨教,还有读书也不能拉下,让你师傅多提醒着你。”
李恒杰毕恭毕敬地答道:“儿臣谨记。儿臣刚刚入朝听政,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定会向哥哥们请教。”
皇后接着说:“毅儿对王府可否满意呢?”
李恒毅答道:“回母后,恒毅对住所不挑剔什么,舅舅考虑得面面俱到,恒毅甚是感激舅舅,着实让舅舅费心了!”
李恒杰羡慕地说道:“儿臣昨日去二哥的府上拜访过了,二哥的王府虽然不如宫里面富丽堂皇,但是宽敞明亮,温馨舒适,儿臣好生羡慕二哥!”
皇后说道:“你父皇还没有给你封亲王,等你当上了亲王之后,本宫也让你舅舅给你选一处好宅子。”
锦漪听到连李恒杰都去过梁王府了,而自己还是不能出宫,心中的怒火又燃烧了起来。
皇后见到锦漪在那里一声不吭,知道她肯定是因为自己不能出宫而生气,于是对锦漪安慰地说道:“本宫会求皇上准许你出宫透透气。你天天待在宫里,而宫里有没有其他的皇子公主与你作伴,你肯定是憋坏了!”
锦漪听到皇后这样说,便撒起娇来:“多谢母后!母后说的对极了!公主就锦漪一人,”看了一眼李恒杰,然后继续说道,“大哥身在东宫,二哥又有了自己的王府,本来锦漪在二哥得空的时候还能找他闲聊散心,恐怕以后这样的机会就不多了。至于三弟,”锦漪此时盯着李恒杰的眼睛说道:“三弟他日日在国子监念书,勤奋刻苦,而他的师傅又严厉,锦漪是更不敢打搅三弟了。”
皇后和李恒毅看到锦漪看李恒杰的眼神,加上她针锋相对的语气,明显地感觉到她是在生李恒杰的气,这些话都是说给李恒杰听的。但是这气从何而来呢,难道是锦漪妒忌李恒杰可以出宫去他二哥家里么?他们之间所谓的恩恩怨怨、小打小闹自从二人懂事时候就开始了,大家早已对二人的言行相对习以为常。
李恒杰非常明白锦漪对他发火是为何。他想:姐姐你在凝碧池落水之事也确实超出意外,我只是看见那日往登春院方向走来的夏侍卫长得和夏将军颇为相似,想知道你见到夏侍卫会作何反应,于是就让守在登春院外的太监撤走了。谁知道你的情绪竟然会如此激动,让夏侍卫不小心把你推进水里。
李恒毅怕气氛一会儿会尴尬起来,因为锦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对李恒杰突然爆发,到时候让皇后左右为难,怕是锦漪占不着便宜,还落得皇后一顿训斥,于是决定还是带着李恒杰早点离开为好。他借故离开,说道:“母后,儿臣和三弟晨起之后还未进食,现在才感觉到肚子饿得要紧,就先告退和三弟去进些粥。”
李恒杰知道李恒毅的用意,是不想让他和锦漪当着皇后的面吵起来,也附和着说自己想要吃些东西。
皇后见此时先打发李恒杰离开为好,于是就同意了。
锦漪看到李恒毅和李恒杰离开之后,就对皇后说道:“母后,恒杰他处处针对儿臣,上次登春院的事就是恒杰他在背后使的诡计。”锦漪还想继续数落李恒杰种种不是,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却被皇后打断了。
“锦漪,你和恒杰都已经长大,恒杰是越来越懂事,而你任性的脾气以后要收一收。之前你们父皇对你们相互胡闹都不以为然,但倘若一直这样闹下去别说你们父皇,连本宫都会责罚你们。恒杰是有做不对的地方,但是作为姐姐,该忍让的时候就要忍让。”
皇后的一席话句句在理,让她无法辩驳。她想了想,也罢,以后就少和恒杰来往好了,反正恒杰也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姐姐。她觉得刚才言行的确有些不妥,让皇后徒添烦恼,于是就想法子讨皇后高兴。
“母后,儿臣这两日临摹了一篇《暮晚落花帖》,虽不知作者是谁,但是笔法强劲有力,儿臣给母后写来让母后看看儿臣书法长进如何?”
皇后看着伏在案几上认真写字的锦漪,想到锦漪和李恒杰相互间的针锋相对,又替她担忧起来。皇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两个开始互不相容,但是明白锦漪对恒杰只是玩玩把戏,是明眼人都能瞧得到的。而恒杰对锦漪是背后使心眼儿,别看有时候是锦漪占尽上风,但最后吃亏的全部是她。这些足以看出她表面上尖牙嘴利,但李恒杰却是城府颇深。皇后心想,好在皇上是真心喜欢锦漪,不管皇上到底怎样对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