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看见了?”韩三笑拭去自内肺涌出喉间不断渗在嘴角的鲜血。他全身冰冷,内肺却像是火在烧。
“破音能化解天下御行的夜音章,而夜音章再加上浪姓人的鲜血,却可以熄灭破音火凤。精妙绝伦。看来浪侠,也并非天下无敌。”秦正微带失落道。
“没有绝对完美的东西,万物相生相克,这就是法则。”韩三笑冷冷道,似乎在怪责秦正没有出手相助,但事实上他知道,夜音章与浪族无相的内法相斗,世上无人能插手。
“我们知道了他的棋局,也许已经走不出局外了。”秦正平静道。
“怎么?他还要杀我们灭口,好维护自己的声誉不成?”韩三笑不屑道。
“没有那个必要。只不过,他的想法,谁也猜不透。”
“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要设计,他简直就是个疯子,是个魔鬼,薛东凉那个死老太婆,竟然与这样的魔鬼为伍!”韩三笑脑海里闪过宋令箭绝望的脸,不知道该将愤怒迁到谁身上,只能大逆不道地责怪薛东凉。
“薛东凉?谁?”秦正奇怪道。
“一个瞎了狗眼的傻女人!”这就是韩三笑对自己娘亲的评价。
“闻所未闻。”
“她本来就汲汲无名,就算站在你面前,你都瞧不上几眼。”韩三笑越说越气。
“至圣之人,总有致命的瑕疵。浪夫人一死,世上已无人能再洞悉浪侠念想,更无人能挡他决定。”
韩三笑一顿,盯着秦正道:“你见过这传说中的浪夫人么?”
秦正似是而非地摇了摇头:“浪夫人生性腼腆,几乎不与人来往。远远地见过浪侠曾牵着一个女子,却从未见过正脸。但也许是她不擅与人正脸相见,故得一手绝学,精于易容,浪侠的易容手法皆传自她。赵恃的蝉翼脸也是由浪夫人精研出来的。”
“难怪宋令箭易容也如此精妙,看来是家族遗传。”
“浪侠娶了夫人之后,很快退隐了江湖。偶尔出来,也都是成双成对,但很少有人见过他们的本相。再后来浪夫人怀了孩子,他们也就几乎绝迹江湖了。”
“这位夫人究竟有什么本事,居然可以绑住浪侠形影不离,还因为一句戏言使浪侠费尽心思摆布天下局势?”韩三笑真的很想知道,恨不得早生三十年,来瞅瞅这位早逝的夫人。
秦正不无感叹道:“我又何偿不想知道。”
韩三笑听得秦正这话中酸楚的味道,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俊俏男人扮女人扮得太入神,莫非果真——
自韩三笑与浪侠出了手,他与秦正就被安排到了另一座房子,这房子很简单,但也是处处精妙。韩三笑一直浑浑噩噩地呆在房中休息,一战太过伤元气,好多天都没能正常自如地活动。
自那天起,韩三笑一直没有遇见宋令箭,也没有看到海漂。算来算去,好像也快半个月了,他很想念子墟平静的生活,这个时间,这个时节,他们会像往年那样,在久湖的山樱树上替燕飞采樱了。不知道今年没人陪伴的燕飞,会不会很孤独?
门外当郎一声,他们每天的食物都是由苍猊带来放在门前。
秦正理所当然地成了韩三笑的跑腿,将食物拿来搁在桌上。
今天有汤有菜。
韩三笑喝着热汤,像是唠家常一样:“先前我就觉得奇怪,这梨花座这么大,却只有浪侠一个人。他平时起居饮食如何解决?又如何频繁外出却可令梨花座样样井井有条?苍猊虽然多而通人性,但毕竟也不是人。夏夏失踪手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也绝不可能是浪侠在照看——这山头必须还有别的人——只是不知道有几个。”
“也许吧。”秦正心事重重。
“不过这菜倒也真是美味,你看,肉丝如发不断,还真是一手本事。”
“能跟随浪侠的人,也必非凡人。”
“的确非凡。”韩三笑心道,能耐得住这份寂寞的,的确非凡异常。像浪侠这种行迹古怪之人,才不屑与跟一个伙夫说话,那个伙夫除了跟不通人话的苍猊自言自语外,基本上就跟哑巴没区别了——说不定就是个哑巴。
那——那天他与浪侠那场比斗虽然来得快也去得快,但破音火凤脱弦而出,还是他没有展现过的夜音天衣,火凤的确美丽罕见,他的夜音天衣也动听至极啊,如果真有这神秘的伙夫,难道一点也不会好奇地出来瞧瞧?还是难道,这伙夫是个聋子皆瞎子——瞎子怎么开伙做饭?
这个问题成了他每天钻研的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