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碧玉懒懒地看着下半副画,昆元十一年,一件让所有人悲痛的事情不可遏止地发生了,燕仲死了,精神上永远地消逝了。
画上没有神志不清的黑俊,也没有坠崖的燕拯,难道无情如碧玉,也下不了手描绘这段悲剧?
……画上只有个远去的孩子,孤单迷惑地穿梭在烟雾蒙蒙的山路间,盘旋而上,似乎在迎接着山顶上那片一起盘旋而下的红云。
【——“阿血呢?”
——“他流了好多血,好多血啊,黑色的,白色的,阿血,阿血他死了!!”满脸血污的男人歇斯底里地叫着。
——“什么?!老黑,你冷静点,你慢慢跟我说,阿血到底怎么了? 博儿,你别过来,站在一边,我呆会带你去找你娘。”
——九岁孩童往后站了站,恐惧地看着神志不清的男人。
——“是那个女人,是那个女人射的毒针,打中阿血了,阿血被打中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害我们?为什么啊!”
——“哪个女人?哪个女人?”
——“还能有哪个女人?我看得清清楚楚,清清楚楚啊!”
——“老黑…… 到底是谁?谁要害你们?”这时男人突然甩了甩头,景色在他眼前时暗时明,黑俊的脸也时远时近。
——“你别过来!我该死,是我没有保护好阿血,我该死啊!”污糟男人拍打着自己的头,痛不欲生地大哭。
——“老黑……”
——“是我,都是我!是我害死了阿血,若不是我非叫你们来,阿血也不会出事了!他还这么年轻,这么年轻啊!为什么?为什么啊云兰!为什么你要害我们啊!”
——男人眨了眨眼睛,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却急速地咳起来。
——男童上前几步,轻道:“黑叔说得是娘么?娘在哪里?”
——男人将孩童护在身后,他一边咳,一边拉着血污的男人:“老黑,你冷静点,阿血现在在哪里?
——“别碰我!别碰我!我没有脸再见大哥,更没有脸再见到所有人,让我死吧,让我下去陪阿血,向他请罪吧!”污糟的男人向崖边冲去。
——“老黑!你干什么!你快回来!”
——“求你了,让我痛快点吧大哥,求你了!别拉我!别拉我!”
——污糟男人用力地甩开男人,男人却一点平衡都把握不住,用力地向后踉跄了很多步,他伸出手,好像在寻找着平衡的支点。
——“大哥!对不起,我无心推你的……”
——男人甩了甩头,突然大声咳起来,似乎很痛苦:“老黑,老黑——”
——污糟男人上前走了几步,却见男人闭了闭眼,迷糊地向手退步,“大哥!”男人踩着细石子向后倒去。
——“大哥!”
——男人的脸在山涧间回荡,没有喊叫,就像他的平生为人,沉重大气,从容不迫。
——“贱人之子,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为我的兄弟报仇!”疯男人目露凶光地向男童扑来。
——男童飞快跑走了,他一边跑,一边流泪,之后变成了大哭,眼泪冲刷着他脸上的不敢置信与痛苦,尖利的声音穿破黑暗:“娘,我好害怕,你在哪里,娘,快来救救燕伯伯,娘,不是你,你不会伤害严叔叔,娘,你快出来……”
——然后他听到山腰上有女人在凄厉的大叫。他忍着双腿疲累与全身渐起的寒意,继续往上跑去!
——他找到了娘,她满身是血倒在一片脏污的血骨边上,痴痴呆呆地默念着什么。
——“娘——娘——”他扑了上去,用自己微弱的力量全身心地抱着母亲。
——“孩子,我的孩子……”云淡吐出最后几个字,了无生命气息地昏死了过去。
——“娘——娘,你醒醒,我带你去找大夫——我带你去找大夫——”男童一边哭,一边咬牙扛起浴血的母亲,向山脚走去。
——这时一个男人匆匆跑了过来,他万分紧张地看着地上的那模糊不堪血肉,再看着男童扛着的女人。
——男童脸色苍白,豆大的汗水像水一样从脑中流出,他紧紧拉着男人求救:“救救我娘——求你救救我娘——”两眼一闭,再无声息。
——男人慌忙探了两人气息,微弱,但还有救。他心疼至极地扶起伤重的女人,抹去她脸上的血泪,颤抖道:“云姑娘,宗柏来了,自后再不让您受滇沛之苦——我带你回去见公子,还有您的长公子,云姑娘请千万撑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