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声释然道:“今日与公子一席谈话,解小生心中多年愁结。感谢公子愿意坦诚相待,谢谢。”说罢鞠了个长躬,对于夜庄主人来说,是个至高无尚的拜礼了。
韩三笑也不避让,道:“这些话,迟早都是要说清的。不说我还不知道,你对红颜竟有这么大的误会。现在误会解了,你们就一心一意地白头偕老去吧。”
夜声高兴地点了点头,道:“不知道公子去年过庄时可曾知道,小生与红颜已有了个儿子,现算来也有五岁了。”
韩三笑一皱眉,夜声突然调转话题说这个是什么用意?
“老爷子非常疼他,打他一出生就给他取了名字,叫夜子轻。谁都说老爷子不像以前的老爷子,会疼到宠溺。幸而子轻自小懂事乖顺,也未得什么刁恶之习。”
韩三笑索然无味,心中却沉重,敷衍道:“是么。”
“庄子里的人都说子轻像我,红颜却说他像公子,只是可惜没有公子的这对牙。”
“恩哼。”韩三笑心不在焉,他根本就不喜欢孩子。
“公子不知老爷的用意么?公子是‘轻’辈,按常理来取,子轻是晚辈,绝不能与公子你名有重字。”
“怎么?老头子不想承认我这大逆不道的儿子?”韩三笑嘲讽道。
“老爷夫人已至天命之年,我儿名中带轻,只是寄思而已。公子过庄不入,几乎都成了他们的心病。”
韩三笑不想再听,睁开眼道:“你快走吧,他们快到了。”
夜声琉璃眼中露出凝重的不舍,最后化成了悲壮,像英雄的黎明,像美人的挽歌。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我们会尊重公子您的选择,必也不会前来打扰,但愿公子可容小生微言告知,好叫他们放心?”
韩三笑站起来:“我说了,我只要一个安乐的地方,别再来烦我——你还有完没完?”
夜声道:“公子若是不反对,小生便说了。”
韩三笑捋起袖子:“你再啰嗦一句?”
夜声退后几步:“小生永会记得今日与公子击地锦瑟的日子,纵使再过十年,小生与公子的默契永不褪减。”
韩三笑不想再听,心中苦涩,永存的情义是不需要此某些事情来铭刻的,而现在又何须如此刻意。他捏起石头块道:“你再不走,我要砸你了。”
“最后一句——无论遇到多强大的敌人,只要小生在的一天,夜庄永远都站在公子的身后。”他不等韩三笑反应,躬身一鞠,飘然离去。
过程很冗长,但胜在开始得很潇洒,结束得也很潇洒,于是十三年以后的小生,给韩三笑留下了很潇洒的印象。
如果十三年前他没有离开,也许今天他会更加潇洒。韩三笑为夜声最后那句感动天地的话做了一句总结:“站个屁,连三百八十四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也不嫌腰疼。”
他一说完这话话,宋令箭苍白的脸马上就出现,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燕错。
“什么事?”他们来的速度太快,超出了韩三笑的预料。
“夏夏不见了。”宋令箭调头就往下山跑去,大老远上来,只是为了传这句话。
韩三笑一惊,马上追去。燕错用力喘了几口,只得马不停蹄地继续跟上。
路上一直很静,燕错远远被落在后面,没有听到韩三笑与宋令箭有过什么谈话。
近日来他对自己与日俱增的轻功越来越有信心,而如今这样山上一个来回,他觉得自己就跟个刚起身学步的孩子没什么两样。他愈发懂得秦正那句话的含义:藏锋才是大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