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宋令箭与燕错刚走,吻玉阁上就响起郑珠宝轻微的声音:“海公子,你在看什么?”
海漂转过头道:“哦,没什么。”
郑珠宝微笑着,装作自己没有邹留意到刚才院中的人,将手里的画递了回来:“海公子的画艺越来越好,这画上的人,比我可要好看多了。”
海漂失神地看着画上的一对新人,新娘巧目笑涡,甜而优美,新郎虽带着份稚气,却笑得十分开心。这是他依了郑珠宝的要求,为他们做的新人画像。
新娘:郑珠宝。新郎:黄为有。
原本说起来那么不登对的一对人,穿着新衣倚在一起,似乎也是良眷美侣。
“是郑小姐自己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而已。”
郑小姐微微一笑,站在他的身边顺着他刚才看过的地方一看,正是燕错与宋令箭刚才呆过的院落,人已离去,丫环们轻语着在清理桌上的东西,暖暖的午后显得很安详。
海漂见郑珠宝手里一直玩弄着一个圆镜,皱了皱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郑珠宝摩挲着光滑的镜面,一笑:“这是他送我的,说是他娘留给她的遗物,心肝宝贝一样的一直佩在身边,却毫不心疼地送给了我。”
“大宝么?”
“恩。也许我们之间并没有多少感情,但他既然认定我是他的终身伴侣,竟然也会全心全意对我。”说到家,郑珠宝微皱了个眉,似乎湿了眼。
“能给我看看么?”
郑珠宝递了出去。海漂在手间一摸,这镜子似乎是可以被推开的,若是知道其中奥秒,它可伸展旋转,飞行无阻,竟是月圆镜刀无疑!
黄大宝的母亲的确是七邪之一,留给了独子唯一的身份传承,现在转赠郑珠宝。
但郑珠宝当然不知道其中这么多原委,只是知道黄大宝会疼她敬她的心意。
“这次大病一场,我也的确看明白了许多,有些东西握在手里化成灰烬,还不如放在心里,长久不败。除此之外,我拥有很多别人无法拥有的东西,爹爹为我安排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试着去接受一切,接受未来的身份,也接受未来的夫君,发现其实一切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艰难。”
海漂笑道:“所以你让我为你作这幅画,再让别人在后面题字,做个长久的纪念,是么?”
郑珠宝点了点头,道:“题字一事,还是要麻烦海公子你帮我奔波了——我已不再害怕未来如何,有时候闲来想想,看着院后仆从的孩童正在蹒跚学步,竟也有了怜爱的心情。”
“孩子丫丫学语,摇摇学步,的确很可爱的。”
郑珠宝颔首笑了:“若是我往后身体好了,或许也可以有个自己的孩子。我都想好了,最好是生个一对,一男一女,谁大谁小都可以。”
海漂笑了:“想得这么远,该不会连名儿都在啄磨了吧?”
郑珠宝红了脸,楚楚动人的样子比以往都娇羞美丽:“还真是有想过。若是真有幸能得一对儿女,便从一词中取名,但愿无论什么波折,都分离不了他们的骨血天性。”
海漂道:“骨血至亲,自然要不离不弃,总不能天生为敌,斗战不休吧。”
郑珠宝眼眸一转,似是得到了什么解答。
“对了,你与宋姑娘,怎么样了?”
海漂的眼神突然遥远了,卷起画卷道:“夏夏有伤在身,飞姐正在拔毒,她大病初愈,山屋又遭烧毁,自然忙得不可开交。”
郑珠宝道:“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海漂笑容苦涩:“答非所问,只因不知如何回答。”
郑珠宝倒了杯水,看着水中自己平静的脸道:“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宋姑娘对我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海漂道:“她向来不善与人交往,郑小姐想多了吧?若是她对你有成见,也不会绣庄出事的时候多请你帮忙,更不会礼貌对待。”
郑珠宝摇头道:“这不是想多,而是一种挥之不去的感觉。原先我以为,她是因为我不速入住才对我有敌意,后来我才想明白她的敌意从何而来,只是这敌意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所以才不要表现出来。”
“从何而来?她自己也不知道么?”海漂奇怪道。
郑珠宝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我能理解她。就像我每每看到心中的那个人与她们一起说说笑笑对我视若无睹时,心中都会有股酸痛的感觉。我想,宋姑娘见到你对我多加照顾时,心里也是一样的心情。”
海漂目光深邃道:“你说的那个心里的,是三哥么?”
郑珠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曾经是,以后也会,只不过,不一样了。”
海漂皱着眉:“怎么不一样?不都是三哥么?”
郑珠宝倚窗笑道:“以前我心中有执,现在全部放下,他在我心中,自然也不一样了。”
海漂不懂,笑道:“为何你们有话都要迂回绕转,我听不懂。”
郑珠宝道:“世上所有的人,都会想将喜爱的东西占为已有,更甚者,有人可以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束之高阁或弃之如履,却不允许别人拿走一样。或许宋姑娘连自己都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患得患失之情,所以才更逃避不愿意承认。”
海漂不懂女孩子的心,心思层层如郑珠宝,他更是读不明白。
但郑珠宝性格含蓄,尽管海漂迷雾重重,她还是不想点破那层雾里看花的美意,只是弯着眼睛,流转头笑窝浅浅道:“宋姑娘有时候,还真是个可爱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