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逆眼角泌泪,颤抖道:“赵和得了江山,明珠一死,他就已经知道谁是自己最大的威胁,他将枪头转向燕族,但燕仲光明磊落,名声极好,根本没有把柄可抓,但他却钟情暖玉,暖玉的病重垂危,也是他一手策划,他要以暖玉的病来试险,来试燕仲让步的极限……”
这时密林中突然枝叶摇动,慢慢走出来两个人。一是身着紫衣的秦正,一是大眼圆脸的孟无,他们静静地看着赵逆,脸上带着悲伤的神色。
“又是一个谋啊……赵和,你真是机关算尽……”上官博长而幽然地叹了口气,叹气红尘数十年,也叹尽早已灰飞烟灭的兄弟情谊。
“四哥他,早就猜到了赵和的用心,他才心灰意冷,放弃燕族是个艰难的决定,但只有这样才能保住燕族三万将士,哪怕让他背个弃族的恶名,总也比他们莫须有地被冠罪屠尽要好。”秦正苍白的脸散发着一股幽然的光,除了那两道俊美飞扬的剑眉入鬓,眼唇之间仍旧怀着女子极妍的柔秀。
宗柏呆呆盯着秦正,消化着他口中吐出的“旧主弃族”的实情。
“他们南下后,我亦无所牵挂,寻着他们的行踪来到了这里,但四哥他并不想再与从前有任何瓜葛,玉姐的病情已经转好,像个普通人一样,活得健康又开心。于是我便搬到了临镇上隐居着,即可以相互照应,又不会离得太远。没过多久,玉姐怀了孩子,我们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太久,就发现锦瑟的复作用越来越大,玉姐开始记忆混乱,反应也退化得厉害,甚至掉在以前的回忆里走不出来。那时候我们已经发现镇上有别的力量,应该是赵和派你来看住锦瑟珠,也许还想拿回去,我让四哥好好照顾玉姐,便独自应对你散布在镇上的势力。日子过了几年,我在隐居的附近突然见到了那个叶家的琴女,她一直记恨当年我们的恶作剧,竟然追到了这里来找四哥报复。于是我大部分的力量都花在了与她的相互困守上——一直到四哥出事,我都无暇我都无从知晓,更失承诺,保护不了他们……”
上官博轻轻地闭上了眼,宗柏目瞪口呆,眼泪却大颗大颗滚出眼眶,那个他又敬重又恨的旧主,竟是为了保护他们才放弃他们,而他们,却怨怒了二十余年,连提起都觉得是种耻辱。
“有一件事情,或许你一直都不知道。但你执迷太深,我们又没有机会真正地坐下来好好说话,现在我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了。”上官博安静地看着赵逆。
“什么事?”
“赵明珠死之前曾跟我说过一些话,是关于你的。”上官博语意深长道。
“长公主死之前,仍会想起我么?”赵逆突然直了直身子,像是要身受贵胄一般。
上官博冷冷一笑:“她说,赵和已得天下,内忧皆解,虽其心机孽重,却可以平定四海,予民安生。但夺位天下总有偏邪之力,不可助其生长,剑若偏锋,必定除之不遗。此势之主心术不正,偏激忘恩,当属赵姓侍者为首。”
赵逆由眼到身,僵硬如木。
“这些话当所,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但后知你所作所为,才渐觉当年明珠所言在理,她早就预见了你的歧途,也早暗示我在你羽翼丰满之时除掉你,但我家事缠身,对赵和失望不矣,根本没有心情去盯住你。”
“不……不会的……长公主……长公主她不会,不会这样对我的……”
“明珠说这些话的时候,宗柏也在侧,听得清清楚楚,我亦不需要扯这些无聊的谎话来抬高赵明珠的身价。”上官博心不在焉道。
赵逆迷茫地盯着宗柏,宗柏冷冷地点头:“是,那算是她的遗言了。”他垂下头,拉起袖子,他袖中绑了一个宽宽的皮腕,他细细从中抽出一张信纸,递给她道:“这是在收拾她的遗物时看到的,没有写完,所以也没有交寄出去。我想应该是她想要写给老爷的,她生前没什么时候与老爷碰面,准备写好了先放着——”
赵逆一把抢过信纸,颤抖着打开,飞快地浏览着……信只有一页,从背面透光来看,只有几行字,他看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