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他们就连走带跑的到了衙院。看来上官一家对客人的衣着整装是挺讲究,不过待客之道倒真不怎么样。
“老爷,他们来了。”宗柏在云娘房前,恭敬道。
所有的人都站在门口,上官衍、雀儿、项舟、陈冰、朱静,还有几个没见过的。独缺了个上官礼。他们都一脸紧张地看着宋令箭与韩三笑。
“恩。”里头有个声音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宗柏推开了门,两人走了进去,他却没有跟进来,在后面恭敬地关上了门,这下估计也是像其他人一样,安静地侯在外面了。
房间比平时亮堂了很多,收拾得很干净仔细,椅衣茶具之类全部换了新,厅中桌前,黄善柔脸色沉重地坐着,眼里还有没有散光的怒气,估计也是跟上官家主争执了半天才有个资格能进房坐厅看着。
韩三笑看了宋令箭一眼,似乎在说:这黄老爷几乎一天到晚发脾气,跟你一样。宋令箭不知有没有看懂他眼神中的话,只是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黄善柔仍着眉头,不过对着两人轻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烛火太旺,不利毒势。”宋令箭对着灯火通明的房间,只淡淡做了这个评价。
“灯罩中的是夜明珠,不是烛火,不会温热。”云娘的床前坐着个人,从背影看上去是个很俊的年轻男子,乌黑的头发挽着髻,那背影好生潇洒,叫人忍不住想看看他的脸。
两人仔细看了看灯罩下的东西,果然是手掌大小的珠子,葳蕤发光,曼妙无比。上官家果然家财万贯,这么大颗的夜明珠不放在匣中珍藏,竟拿来照明。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云儿的时候,她才十七岁。我追着白鹿闯进了她的原子,她正蹲在一原子的兰花中间……”上官博伸手抚了抚云娘轻皱的眉头,他的手修长漂亮,语声微带点缅怀,“像个大街上随便可以看到的花女,满手脏泥,老实巴交。”
韩三笑感觉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张了开来,原来在上官博心中,他与云淡的初识,也并不是什么花间回眸情定终身的浪漫爱情故事。这就是上官博对云淡初识的印象:随处可见,满手脏泥,老实,巴交……
“她跟你们说了很多当年的故事,宗柏嘴笨,我想听你们谁来跟我说说。”上官博仍旧没有回头,只是反复抚着妻子的额头。
宋令箭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将这重任移给了韩三笑。
韩三笑不屑地瞪了她一眼,翻着白眼回忆了一下,慢慢地说起云娘回忆的那些事情。
款款絮絮的,也说了大半个时辰。上官博一直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地盯着云娘。
“十六年了,我以为,云儿至少应该放下一些了。原来,她并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快乐。”上官博道。
“都是你以为而已,十六年前,你也这样以为,桃代李僵,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都没有发现,就可以了,不是么?”黄善柔冷冷道。
“你早就知道一切原委,竟然听过就算,要不是你一直瞒着,云儿也不会心抑成疾了!”上官博的语气也突然冰冷异常。
“她的心郁是谁给的?谁早已有婚约还背约而行,陷她不德之境?谁娶错了平妻,还装聋作哑连儿子都生了?云嫂苦了这么多年带大了孩子,到最后还得抱着药罐子生活,她能不怨?!能不恨?!不过她怨的恨的都是她自己而已。”黄善柔继续冷言相向。
上官博一站而起,转头道:“别以为云儿平时护着你,你就可以在我面前大发厥词!你别忘了你儿子现在仍属官籍,你就不怕我大笔一画,把他划到蛮子地去任事?”
“自己理亏,就别公报私仇以此威胁,祸不及家人,你这样算什么男人?!”黄善柔气得站了起来,绝不能输了气势。
“跟你我用不着讲什么公道情义,你别忘了蓝田是怎么死的?!想留你的傻瓜儿子在身边,你最好对我说话客气点。”
黄善柔马上气得大拍桌子,显然这话触到了他最忌讳的伤疤,于是他也口不择言了:“为有是不聪明,也抵过你这几个聪明过头的儿子!聪明又怎么样,机关算尽,伤人害已!再说,好歹我是从一而终,哪像你三子皆不同母,良莠不齐实在可笑!”
上官博一冷,不怒反笑:“你好大的胆子,以前有云儿护着你,现在我就算我杀了你,她也不会知晓些什么。”
“瞒天过海,不就是你上官博最会玩的把戏么?!你权势可触天,一笔画生死,但你家里若是没有云嫂,早就散了!谁都见你如鬼如邪,包括你自己的三个儿子!我要不是为了云嫂,早就归隐故里,才不愿意与你上官府多有来往!幸好你的儿子个个不像你!”
“就你儿子像你,真是聪明绝了顶,牙尖嘴巴利。”上官博反唇相讥。
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大吵起来,像市井的无知青年……完全不顾床上还病卧着一个命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