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黄善柔看到韩三笑,就像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像饿狼看到了肥兔。但这种激动的眼神还是令韩三笑感动了一下。
黄善柔俨然一副长辈的姿态,撤走了云娘房里侯着的所有人。
韩三笑拆开了布包,拿出炉子。
炉子温而不烫,宋令箭总是时常抱在怀里,不管春夏秋冬,似乎也不用特意加热什么的,冬暖夏凉的。不过她向来都把自己的东西当宝贝,碰都不让他碰,多看一下都要翻白眼。这么多年,有多少个难得的机会,他才能偷出来玩玩。这下正大光明抱在他怀里,他倒一点把玩的心思都没有了。
韩三笑打开了炉盖,炉内烟雾袅袅,雾气无色无味,却冰凉得出奇。雾不久散了得没有那么浓密,他看见炉腹内凭空悬着一颗玉石般的珠子,烟雾盈绕,微有淡光,神圣不可方物,他目测了一下炉子的大小,似乎下面应该还有一层,不知还装了什么。
韩三笑纵使再好奇,也不敢再去掀这层东西,他太了解宋令箭,也太看得清自己。所以他再一次忽略了。
他搓了搓手,从温热的水雾间将那颗玉石般的珠子夹了出来。他一碰到那珠子,就感觉到自己的指肚慢慢地突跳着,似乎可以感觉到珠子里传来的一种悸动,缓慢有力,像生命的跳动。而这层雾气,就像是在保护这颗小心脏的跳动,温而不息,珠子一离开水雾的中心,那股突跳的力开始慢慢减弱。
他飞快地将珠子放进了云娘的嘴里。
云娘的神情安详,略显苍白,却还是迷人有韵,有些女不需要太美,却胜却人间千万,上官博是个有眼光的人,他审到的不是表象的美,而是云娘骨血里头的坚韧与善良之美。
黄善柔皱着眉道:“这是什么药丸,怎的如此奇怪?果真有去毒之效么?”
韩三笑最会装腔作势,借着对宋令箭纸条上的那句话的理解,用大师级的口吻道:“且不用再管去毒如何,能续住云娘的命才最重要。这珠子含着后不可再见光见风,只需含着便能蕴育新生,期间千万不要再给云娘喂送任何东西——”
“不吃不喝,云嫂的身子能承受得住么?”
“这珠子能补给些生机,但只能补两天,两天之后只能再想办法了。若是期间你随便喂了什么东西,到时候与药珠的药力相冲,反而对云娘不利——关键时刻,还是博一博吧。”韩三笑忍不住没大没小地拍了拍黄善柔的肩。
“只是补生机?不能解她体内的毒么?”
韩三笑感觉手里的壶温度越来越冰,冰得有点刺骨:“能保她不死已经不易,这颗珠子是宋令箭的至宝,刚才我与你说的你切切不能忘了。”
黄善柔谨慎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韩三笑突然感到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难怪云娘将什么事情都告诉了他,他的确也守口如瓶了十几年,哪怕忍心看着云娘强颜欢笑,也能信守承诺到如今。
但如果……
两人出了云娘的房间。这个平时总是堆满人的衙门府院,变得异常的冷清。大家都各自躲起来悲伤、内疚,或者害怕。
韩三笑叹了口气:“这几天,还有谁来过么?”
“只有你。”黄善柔的眉没有松开过,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那——上官大人与礼公子呢?怎么没有看见他们?”
“阿衍刚被我骂回去休息了。至于阿礼——自他与阿衍吵了一架后,再没出过房门。”黄善柔叹了口气,眼中的担忧之色更重。
韩三笑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也不去打扰了。如果没什么意外,这两天我们也不会有人来了,两天后会有人来取珠的。”
黄善柔本来就话不多,点了点头,已有了送客的意思。
韩三笑也不想多呆,他向来受不惯如此压抑的气氛,匆匆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