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黄昏。
韩三笑怀抱着一个人头大小的东西,晃悠悠走在去往衙门大院的道上,回想着刚才匆匆发生的一切。
虽然他看起来很惬意,但他的心情一点都不美好。
当时他听到了尖锐的哨声自村前山腰上响起,随后他看到了微亮的哨火,就在宋令箭山屋的上空一闪而过。
有事!出事了!
他脑子里闪过这个不详的念头,马上飞奔上山,就在宋令箭山屋前不远处的山道上,一处地方草乱泥杂,有人运过力,也有人受过伤,地上有微干的血渍,腥红触目!
但是已经空无一人。
地上有很多脚印,但是,太多了,燕错海漂加上宋令箭,最多只有三对脚印,但这地上,却多出了一对脚印,这对脚印轻淡而大,是男人的脚,是一个轻功不弱的男人!
宋令箭的山屋,亮着微弱的烛光,阴森,淡定。
他有点担心,马上跑到屋前敲了敲门,没有人应门,他正想推门进去,却听到里面极轻的脚步声——
这种桥段太熟悉,他还是小孩子时就喜欢用这种方法捉弄别人,假装没人应门,然后偷偷走到门前,突然用力开门,好吓到敲门的人。
若换了平时,韩三笑一定躲起来给他吓个大的,但现在他没有心思,用力推了把门道:“快开门,发生什么事了?”
里面的脚步声马上变得正常,海漂开了门,盯着韩三笑道:“三哥?”
韩三笑看着里面,灯烛有点暗,看不太清:“发生什么事了?”
海漂却挡着门,像是要审问他一样:“你怎么来了?”
韩三笑道:“我听到响哨就来了,那地上有打斗过的痕迹,谁受伤了?”
“你从山下来?”
“我不从山下来,难道还从天上掉下来么?”
“你不是生令的气么,怎么还上来瞧究竟?”
“是啊,我就是想来看看她死了没有,死了最好,我省了那几百两欠她的银子,可以讨个体面媳妇。”韩三笑知道,海漂在测他。
果然,他说了这句话,海漂马上让开了道,他一进去,海漂就小心地关上了门,还往门外瞧了瞧。
韩三笑马上闪进了门,问道:“人怎么样?”他最关心人,其他都不重要,也都可以不追究,重要的是人没事。
海漂一脸担忧:“燕错伤得很重,不过令已经给他施了针药,现在好像稳定了点。”
“宋令箭还能施药?那她没受伤了?”
海漂摇摇头:“我不确定。施完药后,她显得很累,回房休息去了,并交代这几天谁都别来打扰,我也不敢留他们在这里,只希望着三哥你能来,还好你来了,还好是你。”
韩三笑看了看宋令箭作卧房用的房门,门紧闭着,门缝下微透出亮光,却没有人影晃动的阴影。看来是真的在休息。
“什么叫还好是我?难道我不应该是我么?谁干的?谁打伤了燕错?不想活了,在我的地盘乱伤人?”他怒不可遏,居然有人在自己的地盘里头动手伤自己人了!
“有人假装成令的样子,从屋中走出。我与燕错正上山来找令,碰了个正着。然后就打起来了。燕错不是这个人的对手,抛出了那个哨后便被击成重伤。幸好令很快赶来,否则,此刻我们已再见不到你了。”
难怪那个男人的脚印,是假扮宋令箭的人所有?又有人假扮宋令箭,最近宋令箭哪里很出纵,惹得天天有人乔装成她?
“有人假扮宋令箭?他扮成宋令箭的样子来这屋里干嘛?”
“她好像穿了个宋令箭的皮囊一样,说话语气神态都很像,若不是我太了解令,也定然看不出来。”
韩三笑想起几天前在宋令箭院子里遇上的那个假宋令箭,亦是九成九的像,就连眼神也像,只不过还是差了点神韵——这个人三番几次进宋令箭的住所,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人似乎认识燕错,而且也懂得燕错打架的一些路数。他之前可能乔装过别人跟燕错接触过。”
海漂不是江湖中人,更不知武学争夺,将两人的殊死博斗说成打架,倒是有种率真之感。
韩三笑想了想,燕错为何会有亮哨?这东西正常人不太可能会有,他即无交好的朋友,更不从属于某个组织,这亮哨是偷的抢的?还是别人给的?——
“燕错在金线案中,承认自己是换线凶手后被关在了牢院里,后来是因着被人偷袭才送回到绣庄治伤——难道,乔装宋令箭的这个人,就是当天打伤燕错的凶手?但是……他来这里干什么呢?”
“他拿走了令的弓。”海漂静静道。
韩三笑浓眉紧皱。
海漂深深地看着韩三笑,似乎在考虑下面的话当讲不当讲。
韩三笑道:“其实你也可以相信我的。放心,我不会像宋令箭这样,觉得你在挑拨离间。”他道出海漂的忧虑。
海漂轻吐了口气,温声道:“令知道这个乔装他的人,这个人也知道她,而且似乎有些怕她。”
“宋令箭让这个人跑了?”
海漂点了点头:“以令的性格,正常来说不应只是如此的。她心里有秘密,现在,她连质疑的机会都没有给我,将自己锁了起来。”
海漂的确了解宋令箭,以她的性格,看到有人假装自己胡作非为,一定要活活剥他两层皮不可,但她却轻易地让这个人逃走了?!
“也许她不想将事情闹大。现在不是可以大动干戈的时机。”韩三笑走到燕错榻前,半俯着身子端详着他,“可怜的人。”
“当时他若不一心让我先走,完全可以自己先走的,也不会伤成这样。”
韩三笑突然蹲下身子,认真盯着燕错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