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只是少了一只沉默的狼犬,多了一个病睡的人。
“快十六年了。”韩三笑突然叹了口气。
宋令箭正给海漂把完脉,将他的手放回到薄被中:“那又如何?”
韩三笑抬头看着天上不尽圆的月亮:“那不怎么样,只是感叹一下时光匆匆。转眼都十六年了,前几天,我还听到她在跟衙门的人打听黑俊的消息。”
宋令箭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燕飞屋子的阁楼,阁楼间灯光萤萤,一个倩丽的女子身形正安静地透过窗纸显现出来。
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如果是个往常的日子,可能过着过着也就不会这么刻骨铭心,可就是偏偏在这个所有的人都团聚的日子,燕飞却独自一人在重复着自己的残缺。
正是十六年前的八月十五,燕飞的父亲就这样像被谁从这世界拿走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地留了一个十六年的悬念。
这也是素来平静的子墟镇一个天大的案子,但时间也将它平复,记得这件事件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子墟的村民,似乎都很擅忘。
——宁愿他是死了,这样便不用再等了。有一年的八月十五,燕飞好像说过类似这样绝望的话。但是她自己也知道,只要没死,都有无数种可能再见面。
两人抬头看着小楼,那里住着子墟最美丽的女人,也是最安静的女人。燕夫人独守在小楼上,也已经整整十六年了。十六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什么样的意义?
韩三笑喃喃道:“有些人不在了,却还在每上人的心里。但有些人还在,对别人来说却已经死了。”
“或许没有结果,才是最好的结果。”宋令箭静静道。
“等待可以让一个人的生命变得有事可做,可是也会让一个人心生怨恨,尤其是一个人暂时失去信念的时候。”韩三笑冷冰冰地说。
宋令箭奇怪地看了一眼韩三笑,莫名其妙。
韩三笑道:“我看你最近不对得紧,山屋收拾得利落,还随身带着利器,怎么着?是要起兵造反哪?”
宋令箭冷冷笑了:“自来都是官逼民反的事情。再说,你就在官字底下做事,所见所闻也一定不少吧。”
韩三笑呲牙笑:“我向来不爱打听人家的事情。只是我觉得,最近这镇上的人,都不像人了。”
“哦?那像什么?”
“不像人,自然是像鬼了。我觉得,你也越来越像鬼了。”
宋令箭瞪了韩三笑一眼:“昨天我去了柳村一趟,那个卖金线的女人根本就没在屋里,难道是鬼把篮子提到燕飞家门口么?”
韩三笑皱了皱眉:“我有听夏夏说过,那个奇怪的女人从不离开雾坡附近,燕飞跟她做金线的买卖,向来也都是燕飞都取货送钱,没有她亲自来回的事情。可最近这个女人总不在家,就更不可能大清早的把这么个篮子送回来。”
“怕是醉翁之意——那铃铛呢?”这两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么一个不起眼的铃铛上。
“燕飞抢回去了,看她极喜欢这铃铛,这铃铛像是就是冲着讨她喜欢而来的。”
“你捏在手上半天,摸出什么门道来没有?”
韩三笑白了她一说:“大姐,我只是个打更的,以前是个倒夜香的,你指望我能摸出个马桶还是更锣来?”
“这铃铛,不简单。”宋令箭对物件是门外汉,只是这样评了一句。
“你该不会想跟燕飞抢吧?”韩三笑不要脸地问。
宋令箭皱眉瞪着他:“谁稀罕,既然是有心人送给她,那就让她好好收着吧,别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
一语双关。
韩三笑突然转头看了看,看到海漂正盯着他在笑。他猥琐地避开他善意的眼神,小声道:“目前他这情况,挺纠结,老是不声不响盯着人家,看着人家心里毛毛的。”
“放心吧,他不会看上你这个人家的。”
“我呸!”韩三笑觉得宋令箭这说法很恶心,好像他跟他有什么什么一样,“大老爷们的,别说得这么恶心。”
“我倒是觉得你老要着他看,该不会你有什么想法吧?”宋令箭像是抓到了韩三笑的忌讳,马上朝这个方向开火。
“我想他个乌龟小王八!我就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复原!”韩三笑大叫。
宋令箭冷笑:“复原也得知道那个‘原’是什么样子——说不定,原来他就是个傻子,不过很快的,他会给我们一个答案了。”
韩三笑心中浮上不祥的预感,他觉得最近发生的一切怪事都只是一个前奏,宋令箭所忍让的包容的一切举动也都只是在等待。尤其是在中秋月圆的这么一个时节,好像总会有很多事情要发生——一切伏笔都需要一个引子带入□□,而海漂的复原,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万箭之靶的红心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