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快!快抓住他!宫主——”火把熊熊照亮了男人俊气骄傲的脸,断去一臂的玉手观音疯了般冲向人群:“战无泪!战无泪!快杀死她!杀死她!”
但众人看不到玉手观音示意的夜空,只是迷惑地看着亭台中的那个黑衣男人。
男人不理会众人叫喧,俯身将华服女人扶起,递出一方深蓝滚边的巾帕,示意她脸上的妆容已花。
华服女人接过巾帕,呆呆问道:“你究竟是谁?她是战无泪,那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现在你是唯一见过战无泪本相的人,若不想死,就跟我走。”男人嘴唇未启,声音却一字不漏地落在女人的耳朵里。
华服女人颤抖不已:“你为什么要帮我?”
“受人所托。”
“受谁所托?我爷爷还是外公?”
男人笑着摇了摇头:“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是战无泪要杀的人,我来救。”
“你……你竟敢跟战无泪为敌……”
“为何不敢?战无泪,也不过人而。”男人一笑,语声间说不出的自负。
这世上终于出了一个敢与战无泪为敌的人,战无泪从一出现就为所欲为,无人能敌,这男人竟敢夸下海口说出这番话,他到底是谁?
“我不能走——我不能一个人走,我弟弟还在他们手中……我走了,我弟弟怎么办?”华服女人心系亲人,垂泪担忧。
“你会见到他的——你再不走我就走了。”男人虽然长相温俊,却没什么风度,转身就要走。
“去哪里?……”华服女人看了看即将扑来的一群恶徒,跟在男人身后小跑道。
“去会合一个人——我要迟到了。到了再说。”男人飞快拉起她的胳臂,风声呼啸,华服女人低头一看,地上的火把像流星般离她远去,所有的人惊恐地仰望着,仰望着,或许在他们的眼里,化身流星的只是他们两个。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卷入这样的事件,甚至可以跟武林顶尖的隐世高手飞檐走壁。
“战——战无泪逃走了!宫主——”底下苍生只是无奈看着,没有一个敢追上前去。
“你们这些废物!”断手的玉手观音嘶吼大叫!
华服女人仍对这冷酷的玉手观音恐惧万分,颤抖道:“她……她简直是个魔鬼……若不是刚才战无泪要杀我,我真的想谢谢她为武林除了这一害。”
男人轻笑道:“方才还怕战无泪怕得说不出话,这下又要为她献出掌声么?只能说玉手观音太笨,叫你这么个弱小的女子来假扮是她,轻敌事小,辱敌事大。”
这世上,只有你的敌人最了解你,这话一点也不假,他完全道出了战无泪的心声,所以就在他们走远不久,乱糟糟的宵阁一瞬间所有的火把都熄灭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人群以慌乱中,玉手观音的声音尖利却无力。
“啊——啊……”身边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她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瞬时血流成海,尸横遍地,血染红的水池,尸体堆满了院子。
谁都没有想到,白衣胜雪的战无泪去而复返!
只见她独自一人淡淡地站在尸堆之中:“你们真以为,随便找个人耍个花招,我就随便收回我的信折?你们当我是个笑话么?”
“那人不是我们找的,你自己斗不过,反回来杀我们出气!”玉手观音像疯了一样尖叫道。
“就当是吧,就你,还不值得我来生气。”战无泪随手一甩,信封钉在了“玉手宫”的横匾上,信上缥缈地写着刚才那六个字,两个名字:浪战折,海止殇。
海止殇,这是什么名字?闻所未闻。
这浪战折又是谁?
战无泪上扬的眼角闪过紫光,整个苍穹似乎都在听她温柔多媚的笑声:“碧玉老妖,你的预言实现了,终于出现了一个天生与我为敌的人,我是焚火点烟的战之折书,他是止战愈殇的救世良药,我浪战折掘地三尺,上穷碧落,都要将他找出来一斗到底。”
“战无泪,你不得好死!”玉手观音咬牙切齿!
“那就不得好死好了,总会比你死得好看就是了。后会无期。”战无泪一步一步,慢慢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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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一个平凡无奇的小砖屋里,一对丹凤上扬的眼睛微微笑着,小心翼翼地将黑色锦布纸上的赤红墨字吹干,赤字小篆体写着:
——战折无泪,玉手断臂
——止殇不寐,长安乱辈
——正非正,邪非邪。
——江庙动荡,子墟卧望
——胜锦轻寒,魑魅魍魉
——踪之境,迷之藏。
好玩,好玩极了。昆元四十七年,子轻字。
字迹尚未吹干,灯火却先摇晃,一股强烈的气流破窗而入,尖锐地向他射来,他伸手一夹,便夹住了这令整个江湖闻风丧胆的死亡信封,上面尖利地刻着三个字:战无泪!
他认真端详着战无泪三个字,又折开信封,仔细地把它摊成一张纸,摩挲着,似乎在体会它的质感。
过了一会儿,他摇头叹了口气,看看空无一人的屋外江面,故作忧郁地抬头看着池上明月:“战无泪?浪战折的信真是无孔不入,早就跟老头子说过了,这千珠万弦也就挡挡苍蝇用,再不改进,庄中迟早可不是丢鸡鸭猪蛋的事了。“
念叨了一会,他又低头看信封,喃喃道:“看来出去混,的确要个响当当的名号,战无泪这名字取得就非常妙,冷酷好战,一说出口,就觉得好生霸气呢。哎,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在家绣花待嫁,非要出来拿刀动枪,实在不可爱哦。”
信封上战无泪的字眼,越发刺红。
“啧啧啧,我只是写了这么几行字,眨眼的功夫就给我发信封,太照顾我了,反正这庄子呆着腻了,出去陪他们玩玩也好。只不过,止殇贤弟,你可一定要赶得及来救为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