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不比身家,的确是个好姑娘,就是身子骨差了点,似乎长年都有咳疾,而且是旧顽难治啊。”蓉叶赶紧搬来暖炉放在床榻上。
“人品怎么样?”
“四下里没一个说不好的,都是又爱又疼的,心肠好,脾气也好,又喜欢帮助别人,她做的绣品镇里镇外都说好,据说还有外镇的慕名而来的也有,本事不小呢。”
“心灵手巧,好,好。”云娘笑纹渐深。
“呵呵,他们见我打听得这么仔细,还以为我是哪家聘的媒人,要给这姑娘做媒呢,都好奇开心得紧呢。”
“瞧她应该也早过嫁杏之龄,为何仍待字闺中?是有定下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听说是身子骨不太好,她家中有老有小要照料——哎,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哦?”云娘坐了起来,“家中父母如何?”
“说起来真可怜,这姑娘本来一家和和美美的,父亲是个捕头,父母感情很好,也算是个小家碧玉。十六年前突然遭了一祸,父亲在办案中失了踪,剩下孤独寡母的,母亲什么也不会,这个家全靠这姑娘撑了起来,靠自己为别人绣点东西过日子,不过这些年生意是做得越来越好了,家境也宽裕了很多,这镇上街坊的也都很照顾他们。”
“父亲失了踪?!十六年前?!”云娘突然直起身子,紧紧抓着蓉叶的胳臂。
“恩,听他们是这么说的。”蓉叶觉得胳臂有点痛,却不敢提醒云娘。
“怎么失的踪?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前段日子才知道她父亲于一年前已经离开人世,这姑娘好好的眼睛就给哭坏了。”
云娘一愣:“离开人世?她父亲叫什么名字?”
“这我倒没问。听他们都是燕捕头燕捕头的叫的。”
“十六年前,怎么会这样?”云娘收回手,自言自语。
“现在这还是个悬案,一直没有破呢。”蓉叶揉了揉胳臂。
云娘失神得厉害,蓉叶自顾自道:“问起她父亲的时候,好像总哪里不对劲,大家伙都不愿意细说,好像生怕我捞出什么他们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一样。我一想,反正人品名声不错,其他的多问也无用。”
云娘只是点点头。
“夫人你瞧你,真是心软得紧。这姑娘的确身世可怜,不过心眼大,看得开。你就别为她白添这些伤感,惹得自己身子不好怎么办?”
云娘勉强笑笑:“悲中从来,这世上不圆满之事,处处皆有。”
“哪能有这么多圆满呀,方才我回来的时候,还特意借问针绣去了那绣院,我见过这姑娘——”
“如何?”
蓉叶又笑了:“夫人不是见过她了么?怎么还来问我怎么样?”
“早上只匆匆看了一面,她还蒙着眼纱,不过她似乎家中有事,也便没有多加打扰。”
“那晚些我去的时候,她脸上的眼纱已经摘了,不知道夫人有没有觉得,这姑娘长得跟当年的……”
云娘抬了抬手,示意不要提起那个人名,轻叹道:“世事多迁,是缘是孽啊……”说罢泪而出眶。
蓉叶转移话题道:“夫人这么想知道这姑娘的身家人品,是不是想给我们两位公子中的一位做媒订亲呀?”
云娘怔怔看着蓉叶,似乎没有想到这回事。
蓉叶笑道:“若是想要绑住公子们的脚呀,也只有定个姑娘给他们,心定了,脚自己也定了。”
云娘皱着眉,眼泪却没有停流过。
“哎,夫人,你这又放不宽心是为什么?”
云娘躺下身子,慢慢道:“我听宗柏说,衍儿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那姑娘,他心里有人,我们强求不得。”
“三少爷也真是个犟脾气,那姑娘他都没见过,过去这么多年了,却还时时放在心上。”蓉叶叹息。
“随他去吧。”云娘疲乏地闭上双眼。
“那便二少爷么,二少爷文才风流,多年不见,比以前还要好看,跟老爷最像的就数他了。夫人不是没法子留住他么,刚好借这个机会给他拉拉亲。”蓉叶说得眉飞色舞的。
云娘微微笑了笑,目光涣散道:“可能许久没出来了,一出来就乏得紧。这几天我若是有精神了自己出去 走走,宗柏来了,你们有空就自己聚聚,别总是一堆人压在我边上,闷得我透不过气来。”
蓉叶咯咯笑了:“原来夫人是怪我们这些老妈子碍手呀——行行行,不过夫人若是想自己转转,可别走得远了,免得我们担心。”
“晓得了,我小憩一会儿,你将我带来的花叶放下去煮着,我醒了就能喝了。”
“好的,我马上给拿出来。”
云娘半躺了下去,细闻了闻被上的味道,轻声道:“许久没闻见这味道,竟像是在做梦一般。”
蓉叶见云娘有了疲态,悄声退了出去,一边嘀咕笑道:“这夫人定是闷在府里闷愁了,一出来,什么味道都能闻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