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山上,燕飞马上冲进宋令箭的山屋,屋里前后都没有人影——
宋令箭带着一个昏迷的人上哪去了?燕飞不敢去相信韩三笑的话,宋令箭再愤怒,也不至于要杀一个无辜的人?!
韩三笑沉着脸,仔细倾听着,带着燕飞往林子里走。
“咻——咻——”
声音越来越清晰,燕飞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咻——蹦——”
韩三笑停住了,燕飞看见宋令箭只身在林中,拉着一张很长很窄的弓在练箭,此时她正慢慢拉满长弓,对着一个方向瞄准,却始终没有将箭射出去。
燕飞才想起来,那是宋令箭拉引射箭时特有的声音,利落,刻不容缓。
燕飞见韩三笑没有再向前的意思,他皱着眉看着宋令箭的长弓,反倒慢慢向后退了几步。
“宋令箭……”燕飞细声叫了一句。
宋令箭继续瞄准着,许久才慢慢入下弓,转头没有表情地看着他们。
燕飞担忧地四处看了看,却没看到她想找的男人,压着狂跳的心道:“你怎么上山来了?他呢?你把他也带来一起了吗?”
宋令箭冷冷笑了:“这里本就是我半个家,我为什么不能上来?”
燕飞知道宋令箭故意不回答她后面的问题,她实在担心,硬着头皮道:“我没那个意思。我……我只是觉得,他现在身体不好,山风冷,怕落下病根来。”
“非亲非故的,你倒是关心得紧。”宋令箭冷道。
燕飞心中一凉,强笑道:“虽然非亲非故,但也无怨无仇啊,他是病人,什么事都要等他病好了再说不是吗?”
宋令箭冷冷地盯了燕飞一眼,那一眼带着无限的陌生与嘲讽:“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他的?”
“……来看你的……”
“那你可以走了。没什么事也不用上来,我很好,也不想有人打扰。”说罢宋令箭又拿起弓,瞬间用力向他们张开,韩三笑猛地退后了一步。
燕飞没注意韩三笑莫名受惊的样子,跑到宋令箭身边,宋令箭似乎没意料到她会突然跑来,慌忙收了长弓,背回到身后。
“宋令箭,你别这样。你知道我们都想你好的,你知道的。”
宋令箭无动于衷地站着,冷笑:“我知道。所以我也想让你知道,我不想有人打扰,包括你在内。”
燕飞怔怔地收了手,眼前这个无情不为任何所动的宋令箭,已经再不是那个面冷心软的宋令箭了,她在怪她,怪她那日在海边对十一郎的冒犯。
韩三笑背着手慢慢向一棵树走去。
宋令箭冷冷瞪着韩三笑。
韩三笑在那棵树边停下,突然满脸严肃地蹲了下来。燕飞看到了树后露出的一个黑色衣角。于是她也飞奔了过去。
一个人披着黑色大氅手脚无力地瘫靠在树干上,低垂着头。
燕飞心一紧,颤抖着将手放在他鼻下探息。探了很久,她才确定有温热微弱的鼻息从他生命里透露出来,才算是安了心。
“你想干什么?”韩三笑突然冷冷道。
燕飞抬起头,看到宋令箭正长弓满月,若然她不是将箭头对向了他们,她一定觉得宋令箭这样拉弓引箭的动作美极了。
“宋令箭,你干什么?”燕飞不明所以,瑟瑟发抖。
“走开。”宋令箭冷冷道。
燕飞看清了,宋令箭是在将箭头对准了树后的男人,她靠得更近了,她不信宋令箭会不顾她的死活将箭射出来:“你干什么呀宋令箭?你吓到我了!”
宋令箭更紧地拉满了弓,弓弦紧凑,发出支牙的声音,箭就轻扣在她指间,一松手就会夺走一条生命。
“你想杀他,至少也要有个原因,他什么都没有做过啊!”燕飞一直盯着韩三笑求助,韩三笑却一直呆呆地盯着男人不说话。
“他是个不祥物。”宋令箭冷冷道。
“为什么不祥?为什么会不祥?”燕飞紧紧靠着受伤的男人。
“我不知道十一郎是怎么回事,护着这样的人,结果连自己都护没了!这个人一来就给我们带来了灾难,你若是要护着他,以后定会后悔莫及!”
“不会的,为什么要后悔?我不管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既然十一郎那么聪明,他不会救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既然大难不死,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力啊,为什么要抹杀十一郎的心血,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燕飞说着不禁流泪,她知道宋令箭当真了,如果她放松一点点,退缩一点点,宋令箭真的会杀死他。
“闹够了没有?”一直沉默的韩三笑冷声道,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个罗天大鼓敲在每个人的心里。
宋令箭松了松箭,箭头的方向也往下偏移了些。
“不可理喻,你是不是疯的?!”韩三笑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这么多年,头一次。
“我是疯,我要让所有的人给十一郎陪葬,包括他在内。”
韩三笑很低声地骂了句脏话,不理宋令箭的箭头,用力扛扶起瘫坐着的男人,燕飞本想上前一起扶着,突然惊叫一声,猛地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她被男人吓到了。
宋令箭邪恶又满意地笑了,似乎这就是她期待看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