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在巷中徘徊,她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回去,犹豫着要不要这么快就原谅了飞姐。
这时巷子里突然响起了沉重的喘息声,然后一股恶臭味。
——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走近了。
夏夏嫌弃地往边上靠了靠,她最讨厌喝醉的人,没有理智,乱发疯。这股呕久的醉酒味道马上令她想起少时那群酒鬼人贩子,每次他们喝醉酒,就会打他们出气。
醉汉经过她回,转头地看了她一眼,与普通的醉汉不一样的是,他的目光很茫然,脸因为长期酗酒而显得很苍白,除了酸臭与酒气,他身上也没有其他醉汉的那种暴戾与凶恶。他见夏夏盯着他看,不由得停了下来,转身要靠近。
夏夏忙向边上一躲,往后退去。
醉汉痴痴笑了,乱七八糟披着头发长着胡子的脸上,突然湿了两道。
他哭了?
夏夏觉得心中酸楚,她见过很多醉汉,少时半夜沿街乞讨时,街上最多的就是宿醉的人。独自宿醉的人往往都是郁极的人,他们故意放纵自己,沉醉在酒梦之中,然后借着喝醉之名,放肆猖狂的哭嚷,嘶心咧肺地大叫。但这个醉汉却只是流泪,有一种难言的心碎。
她想安慰,但她又摆脱不了害怕醉汉的天性,低声说了句:“你醉了,早点回家吧。”转身就逃。
“家?呵呵呵……”醉汉倒在了角落里,痴而混沌地笑着。
夏夏停了下来,站在远处,即准备随时逃跑,又放心还下这醉汉:“喂。你是哪个村的,我没有见过你。”
醉汉朦胧吃道:“没有村,没有家。没人要我……”而后又嘤嘤低泣。
“喂,你要是再这样倒着不起来,天黑了没人经过这里,你要冻死的。”
醉汉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已经脏污不堪,很多处还破了洞,这时他仿佛反应过来,抱着身子道:“冻——冻死了——冻死了——”
夏夏一惊,她太熟悉那些场景,还有他手上的疤,她也顾不得害怕,跑过去瞧了个仔细,只见醉汉露在外面的手臂小腿上满是粗粗细细的瘀青:“谁打你了?”
醉汉似乎还感觉疼痛,吃吃笑着:“好了伤疤忘了疼,好了伤疤忘了疼,嘿嘿嘿……”
“谁敢这样随便乱用私刑,你告诉我,我去帮你告诉上官哥哥,他是县官大人,会为你做主的——”
“我——我没罪,我没罪——我不走——别——别打我——别打我——别抓我去见官,别抓我去见官!……”醉汉突然激动,蜷在角落口吃道。
“好好好,我不带去你衙门……——你看你,这里都化脓了,还进刺了,我帮你拔出来。”夏夏想起自己小时候,不由得心生怜悯,指着他手臂上一处伤口道。
醉汉看着伤口痴痴道:“好痛,好痛——疤没好,别打我——”
“不打你,不打你。你别动,我把刺拔出来。”
醉汉像是听懂了夏夏的话,凑得很近去看自己入刺的伤口。
仔细一看,这醉汉长相也没那么相狠,若是忽略他一脸的邋遢的胡渣,眼睛双眼皮微凤,鼻子很秀气,长相还是挺好的。
“好了——这样就不会再化脓了——你看,这么大的一根刺,你不疼吗?”夏夏捏着拔出来的刺道。
醉汉还是痴痴看着夏夏,突然笑了,小声说着内心底处最温柔的秘密:“只有飞儿对我好。”
“飞儿?飞儿是谁?你的家人吗?”
“飞儿?飞儿是我家人,你有见过飞儿吗?”醉汉认真道。
“你家飞儿长什么样?住这镇上么?”
“恩,飞儿长得好可爱的,圆圆的脸,翘翘的小嘴。”醉汉很温柔地描述着他的飞儿。
一样看来,这飞儿该是个女人了。飞儿?这镇上除了飞姐,哪家姑娘名字里面还带个飞呢?还是只是个乳名?
“你们家飞儿叫什么名字,镇上的人我都识得,我带你去找她。”
醉汉傻傻地瞪着夏夏,突然疯疯癫癫地哭了起来:“飞儿——飞儿她不要我了,她再也不管我了——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呀!不对,不对,她一定知道了——她知道了!她知道了!她不会再来看我了!——”
“你现在这样,你的飞儿不会不要你的——”
“你撒谎!你也跟那个臭女人一样,只会骗人!你们都是坏人!是坏人!”醉汉突然慌张地站了起来,恐惧地四处看着,撞开夏夏跑走了。
真是个疯子。夏夏摸着被撞疼的手心想道,她正要出巷入街,看到街尾处有几个男人讲话,他们讲话声音很低,脸孔也很生,站的位子也很隐蔽,似乎不想被人发现。
“找到少爷没有?”一个四十下下的男人背对着她问身边两个家仆模样的人,这两个家仆长得很好玩,一个圆脸,一脸雀斑,另一个长脸,显得很严肃。
圆脸雀斑的正是甲夫,他看了身边的长脸乙夫,乙夫一直没有接话说话,虽他行事比甲夫果断,能力也在甲夫之上,但始终先后有别。
甲夫硬着头皮道:“甲夫办事不力,未能找到少爷。”
“这么小的一个镇,你们两人出动都找不到?”
“其实我们找到了一些头绪,但却在一个叫‘子矜羡’的绣庄断了踪迹,乙夫也曾进去找过,但没有找到。”
“子矜羡?”
“对,东街巷底的一个绣庄,里面的有个姑娘——”
乙夫瞪了甲夫一眼,甲夫不说了。
“里面的姑娘怎么了?”
“没——没什么——是甲夫一时眼花,看错了。”
“甲夫说,那院子里的姑娘,长得像夫人。”乙夫突然插嘴道。
甲夫狠瞪着乙夫:“蒙着眼睛,不算数的。”
“礼少爷哪里去了?”
“他只说自己有事,向西边去了。”
“甲夫,你先带着众人回宅打点,我安排好此处事项后,亲自带着少爷回去。”
“是。”
中年男人突然转过身向巷子里飞快扫了一眼,夏夏早就躲在杂物脏后面,她从小就觉得这本事,躲好自己不被发现,她看见了这男人的脸,不禁得一愣,这男人,五官长相怎么跟燕错这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