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箭,宋令箭,你给我出来!”
大半夜的,韩三笑抱着黑犬就闯进了宋令箭的院子,小厅门掩着,韩三笑见没人应门,凶悍地一把推进去,却被厅中景象惊了惊。
厅中灯光温和,宋令箭坐在木板床边上,手中拿着一个黑瓶子,正往受伤的男人嘴里喂送着什么。
这景象其实很温馨,对别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但对宋令箭来说,却诡异异常!她在给他喂什么?!
韩三笑顾不得问这些,他这次是来兴师问罪的,马上恶狠狠地大声道:“你说,你给我家二蛋做了什么?”
宋令箭慢悠悠地问了句:“谁是二蛋?”
韩三笑怒道:“敢情你都把人毒死了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二蛋就是我家的小黑崽子,送你你不要还退来还我的那只!”
“二蛋?”宋令箭鄙夷至极地看了一眼韩三笑。
“看什么看,我的狗,我爱取什么名字关你什么事?别想扯开话题,快说你给他喂什么?!”韩三笑控制力道地拍了拍桌子,示意自己的愤怒。
”我没空喂别人的狗。”
“那是他吃了你什么东西,回来后这么半死不活?!”
“我没什么东西好让它吃的,若是它自己咬东西,我也阻止不了,兴许是什么断肠送命的毒药,我这到处都是,你要不要也来点?”宋令箭轻淡地瞄了一眼韩三笑,继续往男人嘴里送药。
“客气了,我饱了。你给它喂了什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连这样没有杀伤力的小畜生都不放过?就算你不要它,也不需要做得这么绝。”韩三笑将黑幼犬呈在宋令箭面前,名叫二蛋的黑色幼犬无精打采地垂着眼睛,瑟瑟发抖,再不是那雄纠纠的愤怒小将了。
宋令箭漠不关心道:“是它自己吃了不该吃的东西,生死都是自找的。与我何干?”
韩三笑不理宋令箭,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黑色瓶子,往黑色小犬嘴里灌去。
宋令箭也不恼,冷冷盯着韩三笑。
黑色幼犬喝完瓶中物后,饱饱地打了个嗝睡着了。
韩三笑小心将他放在床板边上,在黄昏的烛光下与宋令箭一直沉默。
韩三笑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却突然朝着某个方向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鬼魅般往后退了几步。宋令箭莫名其妙地回过头——
只见受伤的男人双眼微睁,正冷冷地看着两个人!
宋令箭惊过一阵后,马上袖风狂舞,她正欲向他走去,却被韩三笑死死拉住了。
“你干什么?”韩三笑一脸混乱地瞪着宋令箭。
“杀了他!”宋令箭眼里全是杀意,用力甩开韩三笑的手,韩三笑被她突然的大力甩到了桌角,马上大声咳嗽起来。
宋令箭见韩三笑如此,并非故意做作惹人怜,缓下了怒气,一把拉起他:“你怎么了?”
韩三笑甩开她的手,忍不住又咳了几声,他转头看板床上的男人,竟仍是那样冷冷看着他们,不为他们的纷争所动。他突然有所悟,走到男人身边,伸出手在他脸前晃了晃,呆滞的眼睛没有任何表情。
韩三笑将脸贴得越来越近,近到呼吸相互拍打,近得他能从他玉石般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但是这对琉璃宝石般的眼睛静如死物。
“有趣极了。”他盯着眼光呆死的这对瞳孔。宋令箭极为冰冷地闭上了眼睛,转身进屋,似乎连一眼都不想再看到这个男人。
韩三笑继续在男人身边守了一会儿,男人不知疲惫地睁着眼睛,碧绿的瞳孔里倒映着烛火的跳动,大理石般的脸无瑕刚强,似乎像是死去很久了。
韩三笑轻叹一声,用手轻轻合上了男人的眼。
“你最好是个正常的人,否则,我保不住你。”
韩三笑抱着熟睡的黑色幼犬离开了,他回想着初见那对冰冷的碧色瞳孔里心中漫过的恐惧,他已经很久没有恐惧的情感了,可以说他长这么大,从来也不知道打心底里的恐惧是什么感觉,可是这次他感觉到了,真正的恐惧,一瞬间抽光所有的血脉流动与呼吸吐纳,全身寒毛立悚。
那是一对多么无瑕美丽的眼睛,没有丝毫情绪,长在一个无害的人脸上,为何令他如此恐惧?
而宋令箭的杀意来得太快,令人不解。
韩三笑走后不久,小厅里烛火微亮,房门浅开,身着漆黑长衫,盖着黑色氅帽的宋令箭提着灯笼,鬼魅般站在门边,看着床板上那对不知何时浅张开的碧眼,她满脸阴蛰地给他披上漆黑的连帽衣氅,走出夜色,在四更天的更声中,一个身影被另一个身影扶着,飞奔向村口山腰而去。
黑色帽圈下他的脸苍白冷峻,根本不属于这个地方,他面无表情地睁着眼睛,似乎对自己将被带去哪里没有一点兴趣。
夜,如此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