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梨铃,为何为邪物?”宋令箭转回到正题来。
“离铃本是死物,却是当今七个有情之物之一——”
“有情七物?”宋令箭迅速打断问道。
“恩,而我认为,七物之中,只有离铃属邪,是因为它要饮人鲜血,才能发挥出他的奇妙之效。”章单单没有展开叙述他口中所说的七物为哪七物。
“饮血?”
“你别看着离铃小,他若是有了威力,比门神还要威武。”
“小小铃铛,能有何功效?”
“若有人愿意每日用鲜血喂养,两百零二天以后,这离铃侍血便有了生命,从此只为喂血之人而响。别看这铃当如此之小,他的铃声却能散去天下之力,只要武学之者一凝聚内力,离铃便能感觉到,摇响不止,发出的铃声能乱人心志,散人功力,即使是不懂武功的人,听到这铃声都会受其影响,心浮气燥,心神不定。而他的铃声,却唯独不会影响到喂血之人,间接的,就好像他只在保护喂血之人,只要有人在附近动力聚气,它便能感应而响。”
宋令箭拿起离铃摇了摇,暗哑哑的难听的敲击声。她分明听到过它清脆又尖锐的声音。
父思到,铜铃摇,燕族血,力挽逝。
“这么说,他一样也能保护同个血脉的人了?”
“是。但毕竟不是同一人,所以要启动他的排除功能,要再融入同脉中人的血。”
“融入?”
“既然他能位列排名,自然有他的微妙之处。不信你看。”章单单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姻红的血马上就漫了出来,他轻挤了一下,血滴向下落去,滴落在离铃上,离铃表面并不光滑,却像是着蜡一样,章单单的血被凝成圆圆的血珠,一颗一颗无声地滑落在了地上。
“你瞧,他根本不稀罕我的血。”章单单吸了吸自己的手指,并不在意道,“而若这离铃是由燕捕头喂供,那么燕家人的血是可以渗进铃面,血顺着铃面纹走,就会显出燕捕头生前留在铃面的字,想必也是给后人的遗世哀告之类的话语——没有一个人可以长时间地用自己的血去喂养离铃,他若真能坚持每天放了那么多血以供吸食,两百零二天后应该也支撑不住了。铃虽邪,但也是至爱至怀之物啊。”
看来这离铃,受人鲜血,倒也是认主之物。
“若不是那强大的信念将他支撑,谁能每天用自己的命去喂养一件不再保护自己的东西,为了同脉安全,方愿牺特牲自己。若说其他人,章某必不相信,但是燕捕头……”
愿得手足相执手,再续半生缘。
宋令箭体会到燕冲正绝笔信背后的隐言,看来这绝笔信中,可能还藏有另外燕冲正想说却不能直说的秘密,得回去好一再研究一下才是。
“这铃用得好,是家宅护神,用得不好,便是杀人之物。所幸落在燕捕头手中。”
“这铃总不会一直为同一血脉所用吧?如何能消除旧血,换之新血?”
章单单充满戒备道:“无可奉告。”
宋令箭笑了:“多心了,我对这些小物件没有兴趣。只是既然我能想到这点,另外有心之人也能想到。”
“解血的法子众说纷云,就算要试,也得手握离铃才是。既然燕捕头能喂之新血为已所用,他必也知道如何解旧换新,只是——”
只是燕冲正已死,这解血之法是否也随他长埋地下?
“燕捕头刚正豪气,燕家血脉必也不是肖小之辈,离铃既然已有仁义之主,何必求出破解之法?”章单单一心维护燕家道。
“说得是。”宋令箭又笑了。
章单单叹了口气,整理着凌乱的院子:“宋姑娘这铃铛还是拿回去吧,所谓怀璧其罪,章某人长年简居,素无大事,而这离铃出现在院中不久,马上便遭大乱,可能有心的人也知道有此物出现。章某人在此,只是个木匠。”他语中带意道。
宋令箭捏起离铃握在手里,将这看起来普通却很珍贵的无音盒推还给章单单,说声“打扰了”,举步走出院子。
章单单目送她出去。
燕冲正或许死时都不会知道,自己在这世界的两头留下的两个孩子,竟是以这种方式纠缠在了一起,虽同流着燕姓人的血,却没有血脉相连的亲情。
宋令箭走出产章单单的院子,才走没多久,就听到一个慌乱无比的脚步声在响,脚步声后,隐约还有肉掌飞奔的声音,她突然一阵恍然,还以为时间停止,还以为,十一郎还在身后奔走——
只是这一恍的片刻,突然一个人影就飞奔而来:“救——救命——宋姑娘救命……”
迎面突然跑来一个年轻女子,粉衣蓝裙,满脸泪痕,显是郑家小姐郑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