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只是,她只是左右为难,找我来商量。我见她的确为难,便提出来要帮忙,只是不知道,这事居然牵扯出了这么多的事——燕错的事情,我不是有意的。”
“那你现在弄清楚始末了,现在要怎么回去跟她说?”
“如实说而已。她再三叮嘱我,若是牵扯上其他的事情便早些退出来,无论如何,千万不要伤害到燕飞。”
“那看来,她是真心想帮飞姐的了?”
“若是不想帮,直接告诉家母金线有假即可,又何必再三为难?她不相信燕飞会做这样的事,才害怕会有小人作祟,暗中作鬼陷害她。”
“那你是怎么有借口出来的?难道得到了郑夫人的首肯,愿意让你只身来这里居住调查?”
郑珠宝道:“我答应帮了黎姐姐,她自然会有法子让我留下。我娘只当我一直在她家里跟进嫁衣锦布的事,当然不知道我在这里。”
“你果真只是为了帮她?值得以身涉险?若是那燕错再凶恶一点,发现你从中调包他的金线,阻碍他的计划,说不定连你也杀了。”夏夏恶狠狠道。
郑珠宝平静一笑:“当时黎姐姐担忧得掉泪,她一直都是一个难以开怀的人,她的事情我也知道,但是那件事情大悲过极,之后她已很少再为其他事情如此悲伤。而我,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此生也没有帮过谁、或者让谁开怀一笑过。等亲事一过,可能连这仅有的自由都没有了。现在能力所能及地为别人排忧解难的事情,我觉得——”郑珠宝不再说下去。
夏夏却要追问:“你觉得什么?”
“在这里的这些日子,我觉得很开心,我突然觉得我的身上其实也可以背负一些使命,好让自己并不是那样饭来张口。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黎姐姐这样担心燕飞。但其实她可以放心了,在她身边有很多力量在默默的保护她,她很幸福,我真的真的很羡慕。”
夏夏认真道:“她所得到的真心,都是她拿自己的真心换的。”
郑珠宝道:“我不知道你来这里之前受过什么样的苦,也更不了解你经受过什么样的故事。总之你与我所知道的夏夏不一样。”
“是么?我经历过的苦,又怎会是你这样的千金大小姐能理解的?”夏夏冷笑,她小时候就见过这些千金小姐,坐着高门大骄,大多鼻眼长在头顶,看到像她这么卑微的人,都会让家仆将她赶紧,好像生怕她身上的秽气会让她们身价折损一样。
“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你过得很好,我很羡慕你。”
“所以我才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就算拼了命都要保护飞姐,还有这里的一切。”
郑珠宝微弱地笑了:“结草衔环,知恩图报,你也是性情中人,你们遇上彼此,都是人生幸事。”
“既然话说明白了,我也不再会与郑小姐你有心结,你照顾过飞姐,在我们很困难的时候出手相助,我也会感激你,有朝一日你有需要我帮助,我一定还你这个恩情。”
郑珠宝道:“我即将嫁于远方,与些再无干涉,举手之牢,言重了。”
听到此处,牢头与燕飞都知道郑珠宝要出来,牢头拉着燕飞往暗处站了暗,果然郑珠宝只身出了院门,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院中隐约传来夏夏轻泣的声音,不知她为何哭了。
“燕老板,您不进去么?”许久,牢头摧道。
“恩。就进了。牢头大哥辛苦了,进来喝杯热茶再走吧。”
“不了,今晚我当班看守,出来太久了不好。”
“那,下次再请牢头大哥喝茶。”
牢头犹豫着,燕飞突然道:“牢头大哥,我们是不是哪里有见过?”
牢头一怔道:“哪里?”
燕飞摇了摇头:“此刻瞧不见你的脸。不过我觉得你的声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牢头嘿嘿笑了:“像我们这些终日与牢犯呆在一起的地下人,哪里会有机会跟燕老板说上几句话。天底下各种人物,声音有像也难免,燕老板可能混淆了也不一定。”
燕飞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淡淡一笑。
牢头将灯笼留给了燕飞,黑暗中马上便隐没了身形。
夜色里,燕飞孤独地站在墙角阴影处,无声地流着眼泪,她并没有因为郑珠宝的羡慕而觉得开怀释然,反而那些令她焦灼的事情越发滚烫,纱布染红,在灯笼的微光下,显出一张暗褐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