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
上官衍与曹南说完事情,正想来牢房再探下燕错口风,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燕错在怒吼。
幽幽一声女子的叹息,这个声音失去了一切的情感,就连生命都像被彻底抽空了。听着声音,像是燕飞的。
上官衍一皱眉,狱卒刚想解释,上官衍已打了噤声的手势,与曹南在门口静静听着。
“所有的事情我都认了,你还想要怎么样?如果你是来看我现在的下场,那也为时过早了,随便流放还是杀头,到时候你一样可以看见的。”燕错的声音有气无力,对一切都没有动力了,无论是爱,还是恨。
安静了一会儿。
燕错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满满的怒意:“你这是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从不欠你任何东西!你马上给我滚,你再不滚,我就叫人了!”
传来了浅浅的啜泣声。
“少在这里猫哭耗子,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什么?!”燕错似乎怒不可遏,用力地击打了一下牢门,铁链与木柱相撞,发出了难听的暗哑声。
啜泣声颤抖了一下,燕飞终于幽幽说了话:“五年前那个撞倒我的孩子,就是你,是么?”
“是,是我!从我一出生开始,我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你家住在哪里,做着什么经营,身边有着什么人。可是你却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我存在。是不是很可笑?啊?”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从来不来找我们?爹呢?”
“找你们?你们的存在就是毒药!我娘她太懦弱,也太善良了。这么多年,她除了忍受与宽容,从不抱怨。”燕错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和,这个娘,一直都是他的软肋,但是他又想了什么似的,语音暴烈道,“但是上天并没有善等她——所以什么公平,什么人在做天在看,全都是狗屁!我现在倒要看看,这个瞎了眼的老天,是怎么给我一个应得的下场!”
“既然你知道我们住在哪,那么,爹他是不是也曾经有回来过?”
燕错干冷地笑了,笑声里面全是恶意的妒忌。
“那个偶尔来一次,送我一些小物件的大叔,是不是就是他?”
“是,就是他。他是个懦夫,从来不敢正面相对,对你们一样,对我们也一样。他生前所有的时间,不是拿来自怜,就是一整天一整天地给你们做这些破玩意儿,然后再挑几个最好的,鬼鬼祟祟地拿去给你们,见你们一面。他死后,我把他生前做的所有东西都一把火烧了!烧光了!”
安静。沉默。只有烛火刺了风发出的滋滋声。
“你装可怜给谁看?现在他都死了,没有人再默默地在后面看着你们,也不会有人再不声不响地保护你们了。我本来想送你们一起去见他,可是这样太便宜你们了,我要让你们活得生不如死,让你们也像我们一样,过着夜夜不能安寐的生活。”燕错说这些话,已再也没有了嘶吼了力气,但这些话如此平静地从他嘴里吐出来,却比任何情感都冰冷。
“金娘并不是你杀的。难道杀人的罪,也要你顶么?”静了一会儿,那个软弱的声音突然道。
“就是我杀的,我衣上有她的血迹,而且我也知道案发现场所有的事情。”燕错恶狠狠道。
“但是金娘并不是被金线勒死的。”
“谁说的?”
“我说的。”
“那她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
“官府知道死因?”
“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被金线勒死的?”
“我梦见的。”
“你有病。”燕错一怔。
“我是有病。”燕飞的声音突然很悲凉。
“你有没有病不关我的事。我不想与你有任何关系,你离我越远越好。”
“如果你真的因为顶了杀人罪而受罚,你死了之后,九泉之下怎么跟你娘交代?她生前,一定不希望你是个杀人犯。”燕飞不依不挠。
“她希望不希望已经不重要了,她早就死了,一个人走得干净。而他却希望我继承他的那些破事,继续保护你们。我巴不得你们早点死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保护你们!实在是太可笑了!”
“就算是这样,为什么你要伤害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但是你在乎他们,不是么?我早就知道,你对什么都不在乎,哪怕是你的生计。但你对你的朋友,对你的亲人却一直当成半条命。本来我以为你会死的,可是宋令箭非要把你救回来。如果你清清静静地就那么病死了,我也不用实行最后的计划,也不会祸及到这么多人,惹出这么多事。这一切都是你给他们带来的,包括你那个尊敬的爹爹的名声,本来多好,在这里,他是一个正人君子,大英雄,结果呢?我的存在证明了一个抛妻弃女、不负责任的懦夫!”
“不要再说了!”
“这本来就是事实。如果他像你们说的这样,怎么会另娶?怎么会偷偷摸摸不敢面对你们?”
燕飞只有低声啜泣。
上官衍与曹南相互对视着,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让这对话停止。这时有个牢头走了下来,一直站着不说话。
上官衍转眼看着他牢头,牢头却犹疑地看着曹南,似乎在盘算这场合适合不适合。
“什么事?”上官行嘴形问道。
那人凑进来,在上官衍耳边悄声说了什么。上官衍点了点头,那人便退下了。
曹南当作没有瞧见,凝声听着牢里的对话。
“你恨宋令箭救了我,所以偷了她的弓,是么?”
“是。”
“宋令箭不会在乎的。她什么都不在乎,不管是东西,还是人。”
“原来你早就知道谁是凶手。”燕错突然冷声冷气。
“什么?”燕飞一顿。
“难怪一口咬定那妇人不被金线勒死。原来你早就知道是谁杀了他,难为你装聋作哑。你的仁德之名,到底是从谁的口里遥造出来,你竟也享得心安理得。”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妇人,是宋令箭亲手掐死的。是不是?”燕错的声音突然变得极为诡异。
上官衍与曹南惊讶地回头,看着刚从外面进来的韩三笑与宋令箭。
韩三笑马上纠了纠眉毛,宋令箭嘴边浮起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