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道:“可是他们虽说混入长安,可是街道两旁围观之人甚多,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又能如何?”踏雪道:“虽说他们十几人混入城中,但是真正动手的乃是金田一人。其他人只不过作为接应,以备不测。到了后来,又是烟花又是舞龙,况且敲锣打鼓之人甚多,谁还会注意到这些不起眼的敲锣之人突然少了一个呢?”残阳道:“原来如此。”
踏雪道:“那金田一走,我便紧紧跟了上去。虽说我很想直接上前将他劈成两段,但是还是忍了下来,且看看他要做什么勾当。他绕过两条街,来到那个尚书府的后墙,翻了进去。”残阳和静岚俱是惊疑道:“尚书府?”踏雪道:“你们这么惊讶作甚?”静岚道:“那金田不是东瀛人么?怎会进入到尚书府内?”踏雪道:“我怎知道?当时我便跟着他翻入后院,见他从那书房的屋顶拆下数片瓦,跳进房中,我若是跟上屋顶,踩着瓦片,定然会被他听到,故只是躲在房后,但书房内却并没有半点动静,后来那个尚书便来了,我趁他开门的声音,趁机上房,跳进屋内,伏在梁上,见那金田只是躲在一个书架之后,并没有任何动作。那尚书进来,反锁门窗,在房中踱来踱去,像是等什么人。待他背对金田时,金田冲上去,一刀便结果了他。”残阳和静岚又是一声惊呼,残阳道:“这金田去刺杀潘……吏部尚书,到底是为了什么?”踏雪冷哼一声,道:“这其中缘由,只怕比咱们想的复杂。那金田得手之后,躲在另一个书架之后,又是没了动静。我见他还是不走,只道他还有什么恶事要做。结果那姓罗的就来了,查看了一下这尚书的尸体,便出去了。我当时也是急于脱身,毕竟身处命案现场,被发现了说不清楚。所以当即从房顶跃出,谁知这姓罗的还有点头脑,绕到房后来截我,也不知怎么这么巧,一大队家丁也来了。”
残阳奇怪道:“怎么会这样?当晚潘府办中秋之宴,所有人忙的焦头烂额,潘尚书的死讯尚未传出,怎么会有一大队人来到后院书房呢?”踏雪哼了一声:“还不是那个金田招来的!”静岚问道:“他不是躲在另一个书架之后吗?”踏雪道:“那姓罗的问我为何杀了潘安贵,我告诉他书房内书架后方才是真正的凶手,结果他叫一个家丁去看,却说房内什么人都没有。”残阳静岚惊呼:“怎会如此?!”
踏雪冷笑道:“眼下想来,杜月此法当真是一条好计策啊。先是放松地牢看守,让我有机会逃出;算准我逃出之后不会一走了之,而是来到长安找他们算账;又知道舞狮队伍如此招人眼,我一定会发现金田的所在,从而跟踪;然后杀人之后,用某种手段从房中逃走,这样我便成了杀人凶手。好一条杀人栽赃的一箭双雕之计!”残阳听罢,细细一想,果然如此。静岚问道:“那如果你没有跟来,而是一走了之,他们的计策不就白费了?”踏雪冷笑一声道:“哼,他们知道我本来就对东瀛恨之入骨,加上一路押送,十几日监禁,早就想把他们杀之而后快,所以才敢大胆的把我放出来。更何况,早在凤凰山之时,我便听说他们是要来到长安刺杀某人,纵然我不来,这人一样要死。看来不单单是为了嫁祸于我,刺杀这姓潘的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我不过是赠品,顺便成全了他们彪炳千古的好计!”
残阳又想到一处,问道:“就算那家丁说房中无人,当时众人应当还没来到,仅有罗天鹰和一干家丁,欧阳兄大可脱身啊?又怎会被困在那里?”踏雪哈哈大笑道:“还不是因为你!”残阳惊愕道:“我?”踏雪道:“那罗天鹰不是兵部尚书么?不是罗燕灵的老子么?我念在你的面子上,没有伤他。这姓罗的能当上兵部尚书,还算有点本事,我想要不伤他而离开,还居然有点困难。不过……”踏雪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静岚,笑道:“若是我早知你已有其他相好,当时就上前挑断那姓罗的脚筋,看他还能不能留住我!”残阳一惊,偷望一眼静岚,不知说什么好。
静岚仿佛并不以为意,想到另外一事,追问道:“那……你为什么猜傅城主被带到兰雪城去了?”
踏雪摊开手:“只是推测而已。木海城和川西城离得十万八千里,自然与此事无关;和东瀛离得最近的便是东江城和兰雪城,可是我在长安之中,偶然听闻有人议论兰雪与天心战城的事……”静岚急道:“你听到什么了?!”
踏雪道:“没什么,就听到兰雪两平一胜,拿走了三座城。”残阳道:“这又如何?与傅城主有何关系?”踏雪道:“你将比武过程详细说来,莫要遗漏。”残阳一愣,点点头,将战城的过程详细说与踏雪听,当踏雪听到雷光纪要下杀手取王安奎性命时,哈哈大笑。
静岚怒道:“你笑什么!”残阳问道:“怎么了欧阳兄?你听出什么端倪了吗?”
踏雪道:“岂止是端倪。兰崇明这人有些意思,玩出的计策精妙之处也不在杜月之下啊。”残阳急道:“欧阳兄别再卖关子了,快说吧。”
踏雪问道:“王姑娘,令尊当初可曾在兰雪城身居高位?”残阳听闻,心想:欧阳兄这一问当真异想天开,王长老对天心忠心耿耿,怎会是兰雪城的人?谁知静岚大吃一惊道:“你……你怎么知道?”残阳一见,惊诧不已。
踏雪见状,笑道:“不过胡乱猜测罢了。但若不是如此,令尊怎会招惹到距长安千里之外的兰雪城主呢?杀了他的家人?杀了他的朋友?以令尊之高义,恐怕不致如此吧?想要让兰崇明对令尊恨的咬牙切齿,那非得是兰崇明身边的人不可。而他若曾是兰雪城的重要人物,现在却为天心城卖命,虽然这其中的关节我并不知晓,不过纵然他没做过其他任何对不起兰崇明的事,就这一条,也足够让兰崇明将令尊视为叛城之人想办法除之而后快了。”
残阳听罢,虽觉此想法颇为大胆,但也说的头头是道。忙问静岚道:“静岚,王长老当真……”静岚点点头道:“不错,爹确实早年在兰雪城为事,乃是兰雪长老之一。”残阳大吃一惊道:“那……如何会到天心城来?”
静岚道:“爹爹为人刚正不阿,心直口快,当年兰雪城主并非兰崇明,每每城主行事,但凡稍有不妥之处,爹也会毫不客气的指明。身为副城主的兰崇明,看出城主对爹亦有所不满,时常在城主面前风言风语。加上兰雪从来都多阿谀谄媚、口蜜腹剑之辈,绝非天心吴城主、安副城主那般宽容豁达,时日久了,所有人都自然愈发记恨爹。爹后来也发觉自己为众人所排挤,加上兰雪虚伪之风盛行,爹爹失望之极,便意图让出长老之位,另寻生计。但在位长老萌生退意,绝非小事。爹如这一走,要将多少兰雪机密带了出去。所以一直都犹豫不决。大约十五年前,爹为了万全起见,欲先将我娘与年幼的我暗中转移出城,躲在安全的地方,再禀明退位之事。谁知我与娘刚刚被送走,兰崇明便发觉了。他以小人之心度人,自然以为爹爹要叛出兰雪,投奔他城,以为报复。于是迅速带人追杀爹爹。爹最终虽勉强逃出生天,但亦身负重伤,危急之时为天心城门人所救,还派人依照爹爹所言,将我们母子二人送回天心与爹爹相聚。自此,爹爹对兰雪心如死灰,亦是感激天心的救命之恩,这才留在了天心城,直至今日。”
残阳听罢,感慨道:“原来如此,那兰崇明十几年来仍旧怀恨在心,无时无刻不想除掉王长老。”踏雪道:“只怕正是如此。”
静岚道:“可是就算这样,又能说明什么?兰崇明想要报复爹爹,只要是了解这段往事的人都十分清楚。”踏雪笑道:“令尊身在天心,在吴啸坤等人保护之下,兰崇明想要报复乃是千难万难;纵然利用令尊外出之时下手,也难保不走漏风声,日后天心追究起来,兰雪失了理,必将遭到四城联手处置。故而,兰崇明便用上了天下最光明正大的杀人方式。”残阳静岚齐声问道:“什么?”
踏雪淡淡一笑:“比武。”
二人愣了半晌,踏雪笑道:“后面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兰崇明得到消息,傅云轩失踪甚久,于是觉得有机可乘,趁其还没有回到天心,然后早早宣布战城,身为第一长老,王安奎自然责无旁贷,顶替出战。”
静岚接口道:“再利用新上任的雷光纪,无人知其底细,趁机对爹爹痛下杀手。”
残阳道:“只怕他们选这个雷光纪也是颇有用心,一是此人之前默默无闻,无人了解;二是此人专修气功,用来对付王安奎这等招数有余、功力不足之人再合适不过。然后安排他最后出场,前两场吴啸坤、安伯阳已经分别大战一番,纵然不是两败俱伤,也是被极大消耗。这时雷光纪在场上再行下手,只怕已是无人能够阻止了。”静岚听罢,只觉得后怕之极,微微发抖,残阳轻声安慰。
踏雪道:“那雷光纪想要在场上取王安奎的性命,这是所有人看在眼里的事,但还有些大家看不到的事,略一推测,也能窥得一二。”残阳问道:“什么意思?”踏雪笑道:“长安事了,他们东瀛特务还带着傅云轩干什么?只要借助城主令牌离开天心范围便可。那对于傅云轩来说,只有两种下场:第一,是没有了利用价值,直接被灭口;至于这第二么……”当下笑而不语。
残阳急道:“欧阳兄,你快说啊。真是急死人了。”踏雪笑道:“要说这其二,却必须有一个更加异想天开的假设为基础。”残阳问道:“什么假设?”踏雪道:“在没有证据之前,这个假设你们就当听听笑话,莫要当真。”静岚点头道:“好,请说。”残阳也催道:“不停地卖关子,快说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