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期而至,黑暗中的丛林更加的让人产生遐想,遐想的内容却因人而异,人生存成长的环境,给予了每个人独有的思维模式与习惯。
夜天难得轻松的坐在黑暗的大地上,麒麟王的雄姿在月光下也是那样的摄人心神,模糊的影子随着月亮的移动而移动,斑驳陆离。
夜天像一个欣赏夜景的诗人,心中升起了无尽的感慨,唯一不同的便是,夜天的眼睛是闭着的,夜天不是在用眼睛看着周围,而是心,但夜天没有打开心眼,他将自己的意志融入在自己的每一道微弱的气息中,去感受,去接触隐藏在黑暗深处的秘密。
一个瘦弱的身影缓慢的移动着,他的发丝很长,比夜天的发丝还要长,他的身形很瘦,远远望去如同行走的骷髅,几乎看不到肌肉。但奇怪的是他的脚步很稳,充满了力量,夜天仔细的感受着脚步中蕴含的旋律,夜天没有睁开眼睛,他的气息已经传达出夜天需要的信息。
长发及膝的瘦弱男子盘腿坐在夜天的身边,他长长的发丝落到了地上,发丝的末梢流淌着某种液体,夜天嗅到了血腥的味道,瘦弱男子脸上盘绕着一丝倦容,发丝流下的血液染红了他周围的地面。
夜天睁开了眼睛:“你来了。”在黄昏时刻,夜天便发现了此人,他在这里便是在等待这个奇怪的男子,夜天感觉晚上此人一定会出现在这里。
瘦弱男子的脸色惨白,似乎是那种长久未见到阳光,在阴暗的地下长大的病态皮肤,他没有回答夜天,也没有看着夜天,他只是静静的盯着麒麟王的化石,发丝遮住他大半个脸颊,在这幽深的黑暗中充满了诡异。
“你为什么在这里?”他颤悠悠的站起来,疲倦的身体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他倚着麒麟王的化石,闭上了眼睛。
夜天侧着身子:“或许,我们在寻找相同的秘密,只是这些都被人忽视了。”夜天说的很慢,夜天感觉眼前的怪人一定知道什么,从他的神情判断,此人与麒麟王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夜天站在他的对面倚着另一只麒麟化石。
“呵呵。”怪异男子诡异的笑了两声,声音极为刺耳,似乎很是不屑,他始终未正眼看过夜天,他的眼睛充满了无尽的哀伤,这种接近绝望的哀伤已经演变成仇恨与怒意。
“你也是松林宗的灵修?”夜天不确定的问道,夜风吹动了怪异男子的发丝,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发丝划过他的衣衫,衣襟变成了红色。
夜天皱起了眉,但夜天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夜天双手抱在胸前,注视着对面的怪异男子,他知道此人应该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否则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你与他们一样吗?”怪异男子莫名其妙的问道,夜天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充满了好奇,这一句话已经告诉了夜天许多信息,眼前的怪异男子一定对许多人说过了什么,也曾经向不少人询问过什么,但似乎没有人愿意相信他,夜天感觉这是一件极其悲哀的事,当一个人得知了一件诡异而又神奇的秘密时,他将这些秘密告诉别人却无人相信,甚至没有人愿意倾听时,这是一种极其哀伤的情感。
“不一样。”夜天的声音很凝重,充满了同情,对眼前的怪异男子,夜天深深的怜悯他,同情发生在他身上的不幸。
怪异男子仍旧冷笑了两声:“哼,不一样?就因为你比别人多穿了一个披风,就因为你比别人多戴了一个眼罩。这是我听过的最不好笑的笑话,你凭什么与别人不一样。”
夜天感觉到来自怪异男子的怒气,他愤怒的声音不断的回荡在夜天的耳畔,夜天知道这个被个遗忘的人有着近乎残暴的勇气,有着近乎残酷的决心,在这几近绝望的声音中,是极度希望被人接纳的呐喊。夜天听到的是孤独,听到的是仇恨。
夜天知道,有时嘲笑未必都是出于真心,就像眼前的怪异男子他只是在保护自己,夜天知道许多人都将这些误解成他们自以为是的理解。
“你知道?”夜天声音很轻的问道,似乎怕惊扰了此刻静寂的黑暗:“逃亡时,每一天都是全部,我所生存的世界一直都在想法设法让我归顺,让我服从于我不喜欢甚是不明白的法则中,但这些都是徒劳无功的,我想如果我真的归顺于所谓的命运套在我身上的枷锁,我便不再是我了,我想我也不是那种宽容的人,至此,我走过的许多地方都流动着血液,有我自己的,也有那些让我试图归顺人的,我一直都在以我自己的方式行走着,有人说,压制反而使某些男人心生反抗,我是那些反抗的人中的一员,那你呢?”
夜天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怪异男子,那是独属于夜天特有的混合着蟒目的目光,夜天以这样的眼神直视世界,以这样的眼神压倒世界。
怪异男子被夜天的目光震动了,那颗麻木的心似乎多了几分活力。
“但是,我并不残酷,也并没有因此而变得麻木。残酷其实是懦弱的一种表现,我不是一个懦弱的人,我答应爷爷,我要做一个勇敢的人。很多残酷的人,他们大笑如懦夫置身于人群中放声大哭一样,残酷的人无端的去伤害别人是他们悲痛的方式。这样的残酷不是我所需要的,我想也一定不是你所希望的。”夜天慢慢靠近怪异男子,怪异男子目光躲躲闪闪,想向后退去,但他的身后是麒麟王的化石。
夜天继续道:“你所经历的种种苦难轰的你身心俱疲,但使你的心走向深渊的,仍是你自己,你变的麻木,这时,你认为,没有人、没有任何东西能伤你;没有人、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你快乐。这不是所谓的坚强。相反,我认为这是一种最大的悲哀,你真的希望这样吗?”夜天站在怪异男子的对面,看着泪流满面的他身子无力的向下坠去。
“其实每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保持住这些不一样,不要让它们被外界所吞噬,外界的法则是外界的,并不是我们的。”夜天蹲在怪异男子的对面:“你呢?”
“我?”怪异男子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夜天淡淡一笑:“如果还没有找到,就和我一起去寻找吧?”夜天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从地面扶起来。
“可以吗?”怪异男子颤抖的问道。夜天没有回答,淡淡的一笑:“还有什么比正在经历的更真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