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就着从窗户缝隙里透射进来的月光,扭头朝他那方试探着轻轻唤了一声。
“……”他却没答。
“公子……”接着,我又锲而不舍的唤了第二声。
“……”这次,他仍旧没答。
我不禁皱眉头,凝神静听,发现他的呼吸轻浅平稳,仿佛已进入甜美的梦乡,想必是睡着了。
这次,我不再纠结,直接爬坐起来,将床上那床唯一的碎花被子向他抱了去,那上面还带着我未曾散去的体温,很温暖。
这次,我不再纠结,直接爬坐起来,将床上那床唯一的碎花被子向他抱了去,那上面还带着我未曾散去的体温,很温暖。
轻手轻脚,帮他将被子盖在了身上。
然后,我便就那样和衣在床上缩做一团睡了去。
说也奇怪,有被子的时候,很暖和舒适,而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可此刻没了被子御寒,明明冷的很,而我却可以很快就睡着。
由此得出一个结论,我发现自己真的很犯贱。
简直可说是一喜欢受虐的犯贱狂。
也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我突然觉得异常暖和,就好像是有人在梦中给我好心的盖了床被子,带着青草的芬芳,淡淡的好闻的紧。
梦中不仅仅有碧绿葱翠的青草地,还有翩翩起舞的蝴蝶在我额角温柔的掠过,带着微微的粉,浪漫着我的梦境。
翌日,当清晨的第一道阳光随着直柱的窗棂投射进来的时候,我便被惊醒了。
躺在床上伸展四肢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身上居然是盖着被子的,扭头一看,那玄衣男子却难得地没有离开,还躺在那条几寸来宽的长凳上睡的挺香。
抓着被角,用力地吸了口气,沁入心扉的是那淡淡清新的青草味,想到某个人对自己的关心和体贴,心里某个角落顿时便变得温暖起来,就仿佛有一双温柔手那般小心翼翼的捂在我的心尖,异常温暖。
呵,这个男人,原来真不坏,而且还知道关心人。
如若,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这么悄悄关怀我了,嘴角的弧度仰止不住的逐渐扩张开来,直至弯翘如天上的小月牙。
带着难得的好心情,蹑手蹑脚的下了床,穿好鞋子,蹬在一角,悄悄偷窥着那个睡相优雅的玄衣男子。
阳光斜投进来,照映在他脸上,被他高挺的鼻梁截断成阴暗两面,以至于让他的轮廓看起来越发菱角分明。
不知是被那投射进来的阳光晒太久的原因,还是他正在做着什么令人想非非的美梦,他的脸竟怪异地呈现了一片潮红,红丹丹的仿佛是被施了胭脂的红嫁娘,薄厚薄适中的嘴唇也鲜艳如待人采撷的红樱桃。
看着那红艳的嘴唇,我就不免又想到了之前的那些吻,思想开始不纯洁起来,呼吸也猛然变得有些紊乱……
脑子却清明的很,知道实在不该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手却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慢慢向他脸上探了去。
“好烫!”没想到触手的却是一片滚烫吓人。
他可能是被我低低的惊叫声吵到了,拧紧了好看的眉头,然后慢慢将那双黑亮的眼眸睁了开来。
“你起来了?”他问,随即便一下由躺的姿势转为了坐。
虽然有些意外他的突然醒来,可是还好,我的手在他睫毛颤抖,差不多要睁开眼的那一瞬快速地缩了回来,避免了被抓现行的尴尬。
“公子,你还好么?”额头那么烫,莫不是着凉生病了吧,我心里有丝担忧。
他淡淡的一笑,眼角眉梢带些难掩的憔悴和疲惫。
“很好。”他站起身边整理衣衫,边对我轻松的回着。
“真的么?”我仍有些不相信,因为我之前探到了他的额头那么烫,好像着凉发烧时的迹象,怎么还会很好。
“真的。”
他再次扬唇对着我浅浅的一笑,却仍是难掩眼角眉梢那丝憔悴和疲惫。
“但是,你的样子看起来很憔悴,很疲惫,真的没事么?”借着关心之由,我再次将手向他的额头探了去,触手又是那种滚烫如碰到了烧热的器具一般炙热。
“公子,你的额头怎么这么烫?”我故意惊诧地惊叫出声,仿佛是第一次那般碰到他滚烫的额头,而后关切的问道:“你是不是着凉生病了?”
他拉下我的手,安抚的笑了笑,“一点小风寒对于我来说无碍的,你不用担心好了,赶路时出点汗就会好的。”
“不行,病了就要吃药,你在这里给我乖乖躺着,我帮你去找大夫。”
我却不依不饶,一把将他摁到了床上,趁他愣怔的瞬间,强势地将他推倒在床榻之上。
“我真的没事。”他有些无奈的说着。
“我不回来,你绝对不准起床,要不然……”我强硬地对他命令着,完全颠覆了之前那唯唯诺诺假表真心的乖巧模样,“要是你不乖乖听话,以后我就不要你了,知道么?”
临走冲出门的时候,我故意假装凶悍地朝他挥了一下踹头,然后不顾他阻拦的叫喊声,一转身便冲跑了出去。
***
山路有些崎岖,路程也远,照着老妇人所说,直到太阳高照正午时分,我才在山脚下看到了一个隐没在青山绿水间的小集。
找到了集市一切就简单了,很快便在医馆里寻到了大夫,本来是打算把那大夫请到家里去看病,可是大夫却嫌山路太远,有些不愿去,只是询问了我一下病情,便给开了副清热解毒,去风寒的药,让我带回去就作罢了。
心中虽有些不满大夫恶劳的行径,但也没办法,最后想想也只不过是个小小的风寒罢了,开副药回去其实也可以的。
提着从大夫那里开的药,又是一路快步急行,由于山路实在崎岖且遥远,就算我运用了轻功,也是用了个把时辰才赶回那坐落在山间的小村庄。
“公子,我回来了,你是不是听我的话乖乖躺着?”
还没进院子,我就兴冲冲地朝里间喊着。
可是,奇怪的是院子里安静的有些诡异,完全不见那两老夫妻的半点影子,而且屋子里连一点人说话的声音也没有。
推开院子进门之前,我不由得放慢了些脚步,拧着眉头疑惑的朝低矮的房子里望去。
我记得在自己临出门前有跟那老妇人托付过,让她帮我好好的照顾一下那个生病的玄衣男子,而她刚好也说今天没什么事,可以帮我这个忙。
可现在怎的却不见一个人影,也听不到半点声音呢?
奇怪……
带着小小的疑惑,我提着药走进了屋子,没想到入眼竟是那样的一副惨象——
凌乱的屋子里,地上一片殷红的血渍,刺痛了我的眼睛。
而那两个好心的老人家,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了血泊里,脸上毫无一点血色可言,死灰苍白的令人感到绝望和恐惧。
“公子!”
看到地上的两具尸体,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个玄衣男子的安危。
顾不得去查看两老是死于何故,撒腿就慌乱地冲进了昨晚休息的那个房间。
“公子!”
惊叫着推开门,却没有看到我想看的人。
屋子里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窗台上有刀剑划过深浅不一,长短不同的印记,醒目地让我心慌。
就连床上的碎花被子也被刺破了数个小洞,将里面雪白的棉絮给露了出来,一团团,白的刺眼。
“公子!”
看到此等情景,我心慌的差点哭将出来,一回身就向屋子外面冲跑了出去。
绕到屋后的那片竹林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四周的竹节上也有长短不一的划痕,地上和叶片上也有未曾完全干涸的血迹,分不清是那倒在地上黑衣人的,还是那不知所踪玄衣男子的。
心里慌乱,犹如一块小石子般一沉到底,完全不能冷静,只是心慌意乱大声地在后山叫喊着,希望他能听见,继而回答我一声。
“公子!”
“公子!”
风过,耳边响起竹叶摩擦的细微声音,除此哪里还有别的什么声音回答我的喊叫与呼唤。
我不相信……
难道他就这样没了……
站在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竹林里,一想到那人有可能如屋子里那两位老人一般死去,而与我,便就这样从此阴阳两隔,我的心就忍不住一阵阵刺痛,犹如利刃一般在心头剜过,生生的疼……
“公子,你在哪里?”
我合着双手放声大叫,眼泪几乎不争气的滑落,只是由于我的倔强而隐然在了崩溃边缘,随时都有决堤的可能。
“公子……你答应我一声啊……”
我脚步慌乱,四处乱窜。
“公子……你不可就这样丢下我……”
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恐惧和伤心的扩大,我的声音由之前的放声大叫逐渐转为了嘶声痛哭,和喃喃自语。
“公子,你要是这样丢下香儿,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翠绿的竹林里,不断响起的是我恐惧且悲切的埋怨,随风一阵阵飘向远方,我在心中祈祷,无论他在哪里,都希望他能够听得到。
“公子,呜呜……”
当太阳隐没到山那边,绽放出红艳的云霞时,我终是忍不住哭成了个泪人。
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人竟然在我心里已经有了如此这般重要的地位,居然让我轻易地就掉下了眼泪。
心里空空的,好伤心,好伤心……
仿佛被人痛打了一般,然后又残忍地在我身上挖走了一块骨肉,痛,那么真切;由心底慢慢蔓延到全身每一个细胞,深切的刻骨……
“公子,对不起……”
想到我接近他的目的,想到那些无心的欺骗,想到再也见不到那又臭又亲切的脸庞,我心里除了痛,还有不曾言说的深深愧疚。
“对不起……”伤心欲绝时,便边抹泪,边对着无人的竹林含糊不清的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其实你在我心里也不是那么讨厌……”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的……”
树叶沙沙的响,仿佛如我伤心不已的哭泣声,心碎到摇摇欲坠,随风摇落,一声声飘远……
“你在跟谁道歉……”
突然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头,让我惊觉的回头。
“公……子……”泪眼模糊的视线里,闯入的是那张熟悉且俊朗的面庞。
“公子,我不讨厌你,我喜欢你呀!”
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与羞涩,再也想起不起他的一丁点坏处和虐待,含泪而笑,一下扑到他怀中,放声哭泣,大声宣泄着我心底对他最真实的感觉,和最真诚的告白……
虽然那时候,我还不曾了解喜欢与爱之间存在的根本差异,和那一些微妙的距离。
但是,经过那样一番生离死别的失而复得,让我彻底认清了这个男人隐藏在我心底的地位,原来竟是那般的重要。
重要的我不想失去他,因为那样我会心痛……
多年后每想到在那一片青翠欲滴竹林里,失而复得的场景,我的心里就禁不住荡起深深的珍惜之感——
原来人都是那样无知,需要经历,需要失去,才知道拥有的可贵,才懂得去珍惜身边的人和事。
那个风过无声,泪眼相拥的傍晚,我扑在玄衣男子怀里放声哭了个痛快,疯疯癫癫,哭了笑,笑了哭。
而他,却一改冷漠的冰山男模样,一直耐心且温柔的哄着我。
“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他的温柔,他的安慰,让我心底的情绪由之前的伤心欲绝转为了丝丝甜蜜……
而那个白衣若仙男子的身影便随着他温柔的话语,贴心的动作,越飘越远,越来越模糊……
“公子,你知不知道,你好讨厌,你走了也不跟人家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没看到你,有多担心……”
我在他怀里噼里啪啦的埋怨着,稀里哗啦的哭泣着,却是因为开心。
好开心,还能见到他。
好开心,还能投入这带着青草芬芳的温暖怀抱,嘴角上扬,手在他腰际悄悄收紧。
这个从很小就被我定下,后来偏生又忘却了的男子,这个受人要挟需要我要去拯救的断袖男子,这个由冰山变为温柔体贴的男人——
在拥住他的这一刻,我明确的知道,其实自己心底是喜欢这他的。
但到这喜欢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却无从去取证……
哭够了,闹够了,抱够了。
我们便又折回那间茅草屋,把那两好心的老人和黑衣人给埋了。
然后,便在那里住了两日才走。
按照我的意思是出了命案的位置实在不安全,而且有些阴森可怕,但是他却说往往最危险的地方,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说那些追杀他的圣月教门徒来过一次,一定以为我们已经逃走了,绝对料不到其实我们还继续呆在这里。
“公子,圣月教怎么会追杀你?”我实在有些意外。
话说这幻月教,乃是江湖今年快速崛起的神秘大教,素以神秘、狠、绝、快、而闻名与江湖。
而他们那神秘的教主,近段时间似有想要统一独霸武林的意图,因为之前凡与他有纠葛,和在武林公开与他对立者,都惨遭灭门,或被残忍杀害。
真真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味道与霸气。
“对于这件事,我一时半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具我推算,肯定与这次神剑山庄众江湖人士中毒脱不了干系。”他靠在床头赖赖的回答着。
目光一触及我手里这碗黑糊糊冒着热气,还隐隐散发着苦涩的药汁,好看的眉宇禁不住纠结成线,几乎扭成了难看的八字形。
“那个……我已经好了,这药我看还是免了吧!”
他将身子尽量往床里侧靠了靠,抬手点着药碗对我提议着。
“不行,你昨晚还发烧哩。”却被我及其无情又斩钉截铁的一口回绝。
呵呵呵——我不排除自己在这关心的成分里,有公报私仇的嫌疑,谁他让当初那么欺负过我。
哼,难道他不知道,女人都是特别小心眼,喜欢记仇的么。
而我冥若兰,可说是女人中小女人,那就难免更为记仇了。
不顾他的反感,忽略点他的眉头纠结,我貌似很好心地掏了一勺汤药,体贴的喂至他唇边,让他再无可躲之机会。
笑嘻嘻的道:“喝吧,要趁热药效才强哦。”
他嘴角一阵轻抽,脸上是知道躲不过,哀莫大于心死的无奈模样,一伸手接过我的药碗,硬生生的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好,这才乖。”我答的欣喜又清脆,嘴角几乎弯翘到了耳根。
哈哈哈,终于有幸看到某男的苦瓜脸了。
心想,他现在总算能够体会被人强逼着干一件事情的无奈何痛苦了吧。
哈哈哈,活该,当初欺负我的时候,心里一定很爽吧,现在也让你小样的尝尝被欺负又无可奈何的滋味。
看到某男纠结的苦瓜脸,我顿时心情大好。
而他,却显得有些怪异且安静,接过我的碗之后,却并未马上将汤药喝掉,只是那样微微弯翘了嘴角,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半刻钟后——
“你看着我干嘛?”是的,我心虚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心虚,反正被他这样看着我就觉得极其的不自在,而且心跳也会莫名的加速。
“……”他没出声,只是嘴角弯弯笑眯了双眸。
看他那样笑,我心里越发虚了起来,脸上开始微微发烫,抬手在脸上模了模,很是怀疑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才会让他这般盯着瞧的笑弯了眉眼。
结果,却一无所获,于是,我便十分肯定,我的脸上其实是什么东西也没有的,有鬼的是他。
“别想用这样的心理战术,放弃我对你喝药的监督工程,休想,快喝!”
心中一想通,我便瞬间卸去了小绵羊的温柔假皮,继而换上了狼外婆的凶恶,一抬手将他手中那只碗往他唇边推了去。
勾了嘴角,弯了眉眼,十分阴险的笑着忠告道:“不喝,是不行的。”
“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在我阴笑着想那一百种办法来恶整他的时候,他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