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儿……”他再往前一步,那剑锋便没入了他的肌理,红色的液体,如毒蛇猛兽般啃蚀着她的意志,心如有千千万万只毒虫在啃蚀,痛入骨髓。
痛,为他而痛。
“啊——”
忍无可忍,一声折磨的大叫,她终是不忍心伤他,妥协地扔掉了长剑,抱头长啸,似要发泄心中的怒气,和怨气,那般凄厉,那般无奈。
“芊儿……”他抓住时机快速地揽她入怀,他知道她绝不会杀自己的,一如从不曾怀疑过自己深爱她的那颗心般。
“噗——”郁结攻心,杜芊芊对着他突然就喷出一口鲜血,之后,便在他怀中昏迷了过去。
“芊儿……”
霎时间,一场狂风骤雨的风暴,便随着如烟的疯癫,大胡子的死亡,姚锦瑟的离去和杜芊芊的昏迷彻底落幕。
等杜芊芊再次醒来之时,已是翌日的晌午。
“小姐,你醒了?”睁开眼便是香伶那张喜急而泣的清秀小脸。
呆呆的望了她一会,直感心力交瘁的杜芊芊,悄悄将眼珠转动起来,扫一眼四周,粉色的帐幔,雪白的墙,熟悉的摆设,她确定自己还在自己的房间,没被抓进大牢。
“我……睡了多久?”她边问,边爬坐起来,望一眼桌子旁大胡子躺过的地方,那里,大胡子的尸体早已不见,那里的血迹似乎也被擦洗过,很干净。
一切如常,仿佛那里根本就不曾躺过一个死人。
“一天一夜。”香伶如实回答。
“大胡子呢?你们把他弄哪里去了?”杜芊芊掀开被窝,跳下了床,抓住香伶的双肩质问道。
“王爷,命人将他抬出去埋了,就……在后山荒郊。”香伶不明白小姐为何要去问那个死人,而不问王爷的近况,她被挡在院子外,当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带我去!”杜芊芊顾不得她心中的疑惑,只是言简意核地命令着。
“可是,小姐……”香伶的声音有些为难。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不想一向不曾在她面前大吼大喝的杜芊芊,却突然一声大喝打断了她的话,那冷如冰霜的眼眸更是她从不曾见过,让她如坠冰窖般冷的浑身颤抖。
少顷,便起身,低着头不在言语,带路行在了前面。
风潇潇,易水寒,英雄一去不复返。
杂草丛生的小土坡上,一坐新坟孤立在后山那一片慌林里,只是培高了土,连块碑都不曾立。
“大胡子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杜芊芊踉跄着走近,二话不说便愧疚地拜倒在坟前。
这一辈子,她从未这样讨厌过自己,也从未那般憎恨过那个女人,可是,就算她恨那女人入骨髓,却是因为冥洛宣的关系而无法杀了她。
“对不起……”
她无法替他报仇,也狠不下心去伤冥洛宣,所以,只能对他感到愧疚。
“为什么不给他立碑?”
他太凄凉了,人死连名字也没有人知道。
“好像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该怎么立。”香伶如实回答。
“我们回去!”听了香伶的话,杜芊芊忽然站起身,往回走。
满心愧疚的杜芊芊回去后,便命人在街上买了一块大石,抬进了红樱阁,之后就不分日夜地刻凿起来。
她要亲手为大胡子刻一座石碑,她知道他的名字,这似乎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
岁月总无情,人心总难测,有些事总在弹指间就发生了物非人是的改变。
如大胡子,如瑞王府,更如大胜归来的冥洛宣。
这次,他回来之后,似乎比以前更忙碌了,白天整日不见人影,晚上等他回来的时候,杜芊芊已经疲倦地睡下了。
最难过的时刻,时光也总在无情地流走,杜芊芊在刻刻凿凿间,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葱白玉手被磨出了无数个血泡,脱了几层皮,那石碑也总算在半月后大功告成。
石碑一刻好,杜芊芊就命人给那大胡子立了起来,众人散去,她却依然独立寒风中,不想离去。
这一辈子,她觉得最对不起的人,似乎就是这长眠地下的大胡子了,从始至终,她一直都没对他好过,甚至连句好听的话语都不曾说过。
在他面前,她忽然发现自己是那么自私,那么的坏!!
“芊儿……”
冥洛宣温柔的声音在她身后悄然响起,她却不想回头。
有些事,过了就过了。
可若心伤了,就不是说过就能过的。
突然之间,她发现,她跟冥洛宣似乎也如姚锦瑟和他那般,已经很难再回到从前,她不能当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而冥洛宣,此刻的前景是一片大好,也是让她不能忽视而感到有距离的一个重要原因,如若没什么意外,她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那太子之位肯定是他的,接着便是皇帝之位,这样的预见更是令她感到心灰意冷。
以后的他,若成了皇帝就不可避免的会有三宫六院,那时的他还会如这般在乎她吗?答案仿佛不去寻找也能预见。
试问世上有哪一个皇帝,会为了一个女人而独善其身,只当一个女人的丈夫,似乎根本就不可能,简直可说是天方夜谭。
也就是说,若他当了皇帝,总避免不了三千粉黛争一人的时候,若到那时,那她杜芊芊又该怎么办,是争还是不争……
“我想告诉你,我不是一个好女人,没你预想中的那么好,其实我一直都是一个自私狡猾到极点的女人,为了自己的目的,我会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放手去干任何事情,而你瑞王府以前传出四宝的谣言,正是我所干,但是你也为了那个女人而利用了我,所以我们扯平。”
一番思想争斗之后,她终于忍痛说出了这些话,也将曾经隐藏的秘密一并说了出来。
说罢,她慢慢转过身子,神情冷淡,眼神冷漠,继续平静地道:“瑞王爷,希望你能守信,一年之后放我离开。”
“芊儿……”
“请以后叫我杜芊芊,你那样的亲昵称呼,我觉得并不适合,我这样狡猾自私到极点的女人,听着很让人闹心,从今以后,我也会尊称你一声瑞王爷,别问我为什么,从你为姚锦瑟挡剑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夫妻情分就已被你挡掉,也就是说从那一刻开始,我们只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不要那么看着我,你如若觉得不满意,可以将我送官,或者写休书休了我,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