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渊帝听后点点头,转而问连翘道:“陆良娣,你怎么说?”
连翘起身,坦然跪拜:
“回禀皇上,这件事与太子妃没有任何关系!”
“哦?”
连翘一脸正气:“这些日子,妾一直与太子妃待在一处,与太子妃一起撰写整理太子平日留下的乐谱。有时便传唤琴师宫商羽一同谱曲颐养性情,太子妃根本没有机会去做什么阵魇之事。”
她以安慰的眼神示意水幻后,继续道:“至于这个阵魇乃是妾亲手翻出,没有人比妾更清楚是怎么回事。”
“速速说清楚。”
“今日在幽兰阁内与太子妃唠家常,妾偶然嗅到殿内似乎又不寻常的香味。因为妾与太子妃有孕,殿内早就部焚香,连香粉也被禁了。所以妾就多了几分好奇。后来湘儿回禀太子之事,妾一时失态晕厥,待回过神太子妃已经去太子书房询问详细的事宜。妾本欲回自己住处,但那香味悠然,且是一味既熟悉的味道。所以妾便在屋子里查看了一番。这才在太子妃的妆奁里发现了这阵魇之物。”
连翘继续道:“香味乃是苏合迷香,并非沾染在阵魇上,而是洒在七宝璎珞之上。”
七宝璎珞--瑜贵妃冷笑一声,状似无意道:“呦,这宝贝可是当日护国夫人赠给太子妃安胎用的吧?”
阮文姝也没想这件事能扯到自己身上,当下道:“既是赠与了太子妃,娘娘提臣妾做什么?”
一直不言语的百里皇子忽然道:“何为苏合迷香?”
“苏合迷香并非中土所有,原产地自北地卞国,是一种极普通的熏香,常用于家中祛除恶气所用。”
“这与此案有何关联?”
连翘摇摇头,她也想不通其中关卡,只是觉得这香味她仿佛是在哪里闻到过……
“苏合迷香熏燃时味道十分浓郁,且沾染在衣物上数日不退。正因为如此,虽然这七宝璎珞上的香并未熏燃,但味道也悠然入鼻。一般行医之人或是懂香的人便会有细微的察觉。妾可以肯定的是,这香料沾染在七宝璎珞上也不过是一个月之内的事情。”
听了这话,阮文姝暗中松了一口气,这下可跟她被什么关系了。
“陆良娣说了半天的香料,又是何意?”皇后脸色深沉:“如今太子仍中毒昏迷、世子重伤,还有彤云的死,尽说些无用的拖延时间么?”
皇后素来看不起连翘的身世,自然从未将她放在眼里。甚至对于这个太子妃,要不是夏侯宸执意喜欢,也不很待见。
“传刘继太医。”承渊帝道:“朕倒要看看这香有什么鬼。”
“回禀皇上,庞将军在殿外候旨。”
庞庆师被留在行围查勘现场,这会应该是带着一些消息回来了。
“快宣。”
庞庆师自镇南王死后一直郁郁不得志,这一次跟随太子行围,虽身为户部侍郎但只是一个冷冷清清的角色,要不然这种善后的事情也不会交给他办。
“臣庞庆师参见皇上。”
“免礼平身,查的如何?”
庞庆师起身,这才发现殿上不少人,可见众人都十分关心。
他有条不紊道:“臣斗胆奏请皇上恕臣大不敬之罪。”
“这是何意?”
庞庆师再次跪倒,言:“彤云公主与世子遇狼群袭击不是意外,而是人祸!”
“你给朕一字不落的说!”
“是。”庞庆师慢慢说道:“臣查到,狼群袭击地点原本是太子要狩猎之处,据彤云随侍婢女所言,当时在大营之中,她曾自告奋勇霸占那一处,太子应允,便和百里皇子转而去了使团狩猎之地。因此,臣斗胆猜测,一开始,这些歹人便是为了对太子下手。”
承渊帝大怒,压抑着怒气的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既然一开始就是冲着太子来的,那么彤云的死也只能算是一个意外,对胡国交代时总不会太过低头。至少暂时可以避免两国之间的斗争了。
“稼轩,庞大人说的可是实情?”
百里稼轩点点头,并不否认,只道:“即便是嘉月一时任性替太子丧命,但还望皇帝陛下给嘉月冤死一个交代!”
“那是自然,朕绝不偏袒!庞爱卿,你继续说。”
“是。”庞庆师继续道:“至于狼群突袭疑点有三,其一,汤泉宫猎场并无这么多狼,须知猎场分为东、西、南、北四个猎场,为保证野物不致灭绝,这四个猎场一向都是隔年开放,臣问过看守猎场的下人,他们言明这些狼群并非东猎场所有,恐怕是有人故意将狼群放进;其二,此时已到初冬,按着狼群习性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大规模猎物,定是有什么人在狼群出没的地方做了手脚;其三,当时看护公主与世子的人手共三十多人,一般狼群见到人数之多也不会贸然展开进攻,示意臣推断有人在暗中操纵狼群发动袭击。”
“可有凭证?”
庞庆师递上一根长笛,道:“这是在公主遇刺附近发现的,且在狼群袭击不远处,发现了一些散有特殊气味的包裹。”
待那几个包裹呈上来,水幻闻道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她目光扫过连翘,却见她脸色大变。
她心里唯一绷着的弦终于断了。
那是苏合迷香!!!
方才连翘为她争辩的一切此时此刻竟成了置她于死地的催命符!
皇帝的脸色也变得更黑,他的目光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一次偶然可以说是巧合,但是这个时候诸多巧合放在一处也未免太巧了吧。庞庆师似乎并未感到什么,继续回禀道:“这种香料臣已经派人查过,名叫苏合迷香,只是寻常的香料,但是对狼这些畜生来说,却能使其失神发狂。再加上有人蓄意在一旁吹奏低音,造成狼群失控,屠戮血腥。”
水幻后背已经湿透,她几乎忍不住想要站起来大叫,根本不是她,可为何这种种证据均指向她,究竟是谁!--
“真是,好巧不巧太子妃的妆奁里还就有这种香料呢……”阮文姝冷笑,忍不住讥讽两句,落井下石最痛快不过。
不管今日行刺一案是不是太子妃,但这么多铁证都指向她,她想翻身都不能。是不是太子妃又如何?谋害自己的夫君?呵呵,传出去就是皇室的奇耻大辱,她倒要看看太子就是活过来了还怎么有脸继续做着储君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