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乃是皇后的千秋节。
皇后阮氏,在承渊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成为太子妃。此人也算是一位传奇女子,执掌凤印以来,贤惠端庄,母仪天下;外辅皇帝,内整后宫;宽严并济,宫闱和睦。更因为她诞下了皇帝唯一的子嗣,所以地位显赫,宫中几乎没有人敢与之比肩。
但是,也有人说,皇帝子嗣稀薄,人丁凋零,也是因为皇后的缘故。毕竟皇家无亲情可言,二十多年前二皇子突然夭折,皇帝雷霆之怒查察之后虽然是太医傅邱葛生与现今愉妃相互勾结而至惨祸,但当时证据不足,愉妃降位,太医傅满门抄斩,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到现如今,宫中妃嫔不断,却再也没有子嗣诞生,因此太子固然不得宠,可毕竟是皇帝唯一的后嗣,地位尊崇,如此母凭子贵、子凭母贵,皇后的千秋节也就显得格外的隆重。
这一日百官携亲眷入宫朝拜,戏班子杂耍各式各样的表演在西梨园表演不断。盛大的节庆日里,那些受宠的不受宠的妃嫔女眷纷纷打扮的花枝招展簇拥在皇后的朝凤宫中,等待皇后出来接受众人的贺寿。
此时皇后寝宫,太子妃正在服侍皇后起身。洗漱一应备好,只待皇后起来就开始一天的忙碌。
金黄色的纱帐缓缓地一层层剥开,兽金炉吐着淡淡的桂花香气,月纱轻盈,寝宫中的每一物都彰显皇后的尊荣和华贵。梳妆台前,太子妃阮妤娴正孝顺地亲自为皇后梳妆,乌发在她灵巧的手指间绾成一簇簇华贵的发髻,珠翠簇拥着赤金凤冠凌驾于众人之上,凤鸟口衔一只暖玉雕成的牡丹与其额前的金色花钿相互对应,凤眼勾出细细的眼线,云眉直飞两鬓,耳边流苏轻晃,更衬得镜中人不曾衰老的容颜。
“妤娴,这些叫丫头们做就好了,你就站在一旁吧。”
镜中一旁的女子生的极为沉静,淑女嫣然。女子穿着正红色宫装,虽然满头珠翠,却没有一点俗气,这便是太子妃阮妤娴。
只见她笑得恰到好处,举手投足间都像极了皇后曾经:“这是儿臣应当做的,母后就不要再推辞了。”
服侍着皇后穿戴整齐,二人扶着坐下,皇后怜惜地看着她,这个孩子是她千挑万选的,从她一出生开始就按着太子妃的标准培养。如今嫁于太子已经有四年,却还是没有一男半女,贤惠是贤惠,但听说不讨太子的欢喜,几乎就是养在府中。一想到这里,皇后就万分头疼。
“妤娴啊,怎不见你那妹妹?”皇后问道。
阮妤娴恭敬地回答:“回禀母后,小妹素来顽皮,方才说出去转转,不知道又到什么地方去了。”
“唔,”她拉过她的手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嫣儿住到太子府中去?”
阮妤娴的眼神渐渐暗淡了下去,但她仍然回答:“儿臣明白,日后能与小妹一同服侍太子,是我们姐妹的福分。母后请放心,儿臣定当效仿娥皇女英,绝不会让小妹受委屈。”
“太子是储君,三妻四妾是平常事。你要放宽心,你瞧母后,这后宫一大推女人,本宫照样活得好好的。你放心,本宫向你保证,太子的女人再多,你都是独一无二的太子妃。”
“是。”
“走吧,虽随本宫去正殿。”
朝凤宫柔元殿,此刻正弥漫这一股不易察觉的火药味。
愉妃悠闲地坐在离正座不远的地方,品着秋日最好的花茶,眉毛都不抬一下。
“愉妃好大的架势,难不成皇上宠你你就无法无天了么?”
说话的正是三妃之一的丽妃,她一身绯色宫装,艳丽无比。此时怒目看着悠闲的愉妃,气就不打一处来。
“大喜的日子,妹妹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一会冲撞了皇后娘娘可怎么是好?”
“哼,妹妹本宫可受不起,但本宫也是妃位,你方才那是什么态度,难不成,你还当你从前的瑜贵妃么?”
丽妃一个劲地戳愉妃的软肋,想要羞辱她,谁料愉妃不以为意,竟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有些不屑地看了丽妃一眼,不再说话。
丽妃则以为她被自己驳的无话可说,当下在众姐妹前得意道:“看来愉妃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这是什么场合,皇上虽然放你出涵香殿,不过也是顾着多年的情分···”
“皇后娘娘驾到,太子妃驾到--”
一声通报将丽妃的话打断,妃嫔们纷纷起身行礼。
皇后一路目不斜视笔直地踏上宝座,沉稳地坐下。阮妤娴恭顺地站在了皇后的身边,皇后瞟了一眼脸红脖子粗的丽妃,就知道方才是怎么回事了。
“这天气越来越凉了,本宫瞧着这殿里倒是暖和的紧。丽妃,你又在添什么火?”
丽妃急忙低头道:“娘娘明察,方才是愉妃对臣妾出语不敬,臣妾这才驳了几句。”
皇后眼光扫向下座的愉妃,不由道:“都是妃位的老人了,也不怕其他姐妹笑话。愉妃,你说是不是?”
愉妃站起身,不卑不亢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妾谨记在心,不敢有违。”
一旁的一位容嫔起来打圆场道“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臣妾等恭贺娘娘福寿安康,千岁千岁。”
其他姐妹也起身附和,这件事也就一带而过。皇后笑着让大家起身,这才引荐道:“这一位是本宫的儿媳,妤娴。”
“妤娴见过各宫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哎呀,皇后娘娘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好的儿媳。”
“可不是么,与太子殿下当真是佳偶天成。”
···
皇后笑意拳拳地听着这些违心的祝福和夸赞,只是看着那静如一潭碧水的愉妃不由的皱眉。
愉妃还是老样子,与世无争。仿佛一枝凌霜而开的寒梅,任谁也无法感染到她丝毫。
只是今日在殿外听她对丽妃几句反驳到让她有些惊讶,愉妃的反常总叫她有些不安。毕竟当年二皇子一案,牵连了多少人,可皇帝对于嫌疑最大的愉妃竟然只是做了降位幽禁的惩罚。更没想到的是,几年后竟然解了幽禁仍然像往常一样的宠爱有佳。
这不可不畏不奇怪,但是愉妃的性子冷淡不与人交好,她的涵香殿除了皇帝几乎没有人踏足半步。她就像是一个谜···
“启禀皇后娘娘,陛下传娘娘前往西梨园一同接受百官贺寿。”
“知道了。”
皇后缓缓起身,对着妤娴道:“你随我一起。”
“是。”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