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压下的太极星图,在逆天子聂云那无与伦比的力量碰撞之下,硬生生将残塔吞没,乃至周围的一切都化作了一片白光,天地间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不能视物,仿佛这就是一个白色的世界,一个纯洁的世界,没有闪耀的声音,没有挣扎的无语……
善恶是非,亦幻亦真,恩怨荣辱,玄妙难明,被上天所摒弃,不坠地狱,不入轮回,穿越了时间和漫长孤独岁月的百里屠苏,终来在这一刻走到了终点,是结束?是陨落?还是解脱?对他来说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在罪恶。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小时,一天?一个月?一年?
还是一刹那?
风,开始有了风。
远处,有风吹来,无数尘沙随风飘起,在半空中飘飘洒洒,被风儿带向远方,终于渐渐消失不见……
蓝天白云,阳光普照。
苍穹上已不见了滚滚黑云,能清晰的看见鸟儿结伴的飞过,在天空中自由翱翔。
只是苍穹下,一片荒凉,还是那样的寸草不生,黄沙漫漫,尸山血海,残剑断刀,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鲜活,那样的扎眼,他们在阳光下沐浴,仿佛地狱冲破了枷锁,来到了人间享受阳光的滋润。
神台,八座气势恢宏的神台已不复存在,那高达百米的神台已化作了一堆残屑,残屑上分别躺着一个人,一个,两个,三个……八个,八个人一动不动的在哪儿躺着……
血池,充满了滔天怨气的血池还在咕咕的冒着泡,血池里八条铁链还是那般强而有力的链接着那已裂痕累累的残塔,残塔底部躺着一个血肉模糊地人,在他身边有一根黯黑色铁杵,那是伸缩弑风枪,人正是若尘之尸。
残塔上,镇珠石内已不在有人,有的只是那一颗似曾相识的黑珠,拇指大小,在镇珠石上的凹槽里镶嵌着,亘古不变的闪着一道一道流光。
没有人,残塔上没有人,只有一件长袍在镇珠石旁边,那件长袍月华白,上面绣着日月星辰,精致儒雅,百里屠苏的长袍……袍下面好像有个人,那人动了一下,然后沉寂着,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月华白长袍又动了一下,接着又动了两下,紧接着月华白长袍被掀开,一个人,一个人掀开了盖在身上的长袍,他艰难的从地上坐了起来,苍白的脸色,全身似被棍棒打过一般疼痛酸软无力。
他看着身上的这件月华白长袍,就这么看着,脑海中没有任何的念头,无恨无怨,一片空白和浑浊,就如周围一般,那样的静,太静了,静的可怕。
阳光,他抬首望天,看着蓝天白云上那轮光芒万丈的太阳,他不知道为什么,脸上有了笑,这笑不知为何,带着点感伤和苦涩。
即使脸色苍白,全身疼痛酸软无力,他也缓缓的站了起来,一袭纯黑色长衫在身,三十岁的他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沧桑且虚弱的色泽,那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他的不凡。
他站着,就这么站着,一双虚弱沧桑的目光遥望残塔周围,遥望那寸草不生的荒原,遥望那一片尸山血海,望着,望着,两行清泪湿润了他的眼眶,在他脸上滑落。
曾经那些闪耀的声音,那些挣扎的无语,那些恢宏的画面,都诡异的消失了,剩下的只有眼前这一片荒凉,一个人,一个人的荒凉……
他动了,迈着两条酸软的腿动了,蹒跚的朝着残塔边缘走去,来到残塔边缘,他朝下看了一眼,八层高的残塔三十米,俯看着下面那句血肉模糊地尸体,他知道,那是生死兄弟若尘。
他闭上了眼,然后纵身一跃飞身而下,却在半中央,他猛然间睁开双眼,心中大惊:“怎么可能……”
咔嚓!一声骨裂,异常的刺耳,令他趴在地上,咬着牙,冷汗直冒,他知道,自己的腿已骨折。
残塔底部趴着的他艰难的翻过了身,一头汗珠面朝天,他望着那蓝天白云,他在想为什么才三十米就会骨折?为什么提不起内力,施展不了轻功?……终来,他想起来了,原来那太极星图压下来的刹那,他也全力反击,与之对抗,被其吞噬,化去了他的功力,逼出了他体内的阴阳珠。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他躺在地上笑,笑着自言自语:“也好,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不见了也好,也心安理得。”
他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坐起身来,双手抓着自己骨折的腿,用力一拧,只听得咔嚓一声,他咬着牙硬撑着这股难以承受的疼痛。过了好一会儿,疼痛已让他麻木,他才将衣衫撕裂缠绕在骨折的腿上,然后看了一眼旁边若尘的尸体,上前两步,将若尘背在了背上,他咬着牙说:“回家吧,好兄弟,我们回家吧……”
背着若尘的尸体,拖着骨折的腿,蹒跚着浸入了血池,在血池里一点一点朝五百米宽的对岸游去,刺鼻的血腥味,背上一具尸体的重量,令脸色苍白的他几经没入血池底,但他也强撑着露头一点一点接近那血岸,因为他有一个信念,他的家人还在岸的荒原上等着他,等着他去接近,去带她们回家。
五百米的血池,他用了半小时将若尘的尸体背着游上了岸,岸边,他已在动弹不得,没有了内力的他真的很累了,他好想睡觉,好想就这么闭上眼睛,永远不再醒来,起码那样不会面对一个人的荒凉,一个人的悲泣……
可他知道不能这样躺着睡觉,他还得起来,因为和她们有个约定,死也要死在一起。
他休息了十分钟,然后站了起来,他没有在管若尘的尸体,他蹒跚着,踩踏着尸山血海,朝那八堆残屑走去,他要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他期望自己不是一个人,带着这样的期望一步一步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