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明白,很多人一开始是想去改变现实,可到了后来,只是努力抵抗着现实的改变,试图不屈服,仅此而已。因此你肯定也会说:别灰心,别放弃,万一实现了呢?
“‘不,你的生命里并没有我,你的故事并不需要我来完结,我只是你生命中一个小小的插曲。’你还是留着这句话吧!”蓟刈痕终于说。
“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而是谎言和现实总是相悖,它们无法融到一起。那些都只能用来骗小孩子的话请别对我说,也许你更应该和弄和说,他更需要!我也在想,如果我开始遇见的人不是白可亲,那会怎样?其实我又仔细想想,不论我遇到谁,结局一早就是上帝想要的模样。”
“也许吧,只是我上了你的列车,我想我起初的想法是到达终点站。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每到达一个站点就要面对一次做下车的准备……我已经付了全程的感情,我有自己的选择权不是吗?”亚芹说。
蓟刈痕自嘲地一笑,抿动的嘴角仿佛有种争辩不能的冲动。他沉默了。
“不论你以前做过什么我一样可以接受,那些都只代表过去,我不在乎。乘客总要上上下下,车厢内出点意外也是意料之中。如果有一天真的要出点车祸,我完全可以接受,陪你一起坠入山谷……。”
亚芹紧紧地抱住蓟刈痕,不再放手让他溜走的意思。
我甚至已经找不回我和夜雪在一起的那种感觉。仿佛夜雪也曾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宛城看着我,虽然我没看到他流下哪怕是一滴眼泪,他反而笑了。可我知道,我在替人回忆。回忆这东西确实很奇妙,它像是装满眼泪的玻璃瓶,我必须打碎才能拾取。所以我避免不了也会因此受伤。
而陆逸和艾简,他们说我编的故事还挺感人的,就是假了点。
我说:“有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讲故事。因为我根本分不清我到底讲的是故事,还是在替一个人在拼命地回忆、掇拾过往的美好。”
艾简问我:“有什么分别么?”
我一时语塞。也难得他们都清醒,所以我选择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看似跟我、甚至是跟宛城没有任何关系的故事。
一番安慰后亚芹急急跑回学校了。因为那天刚好是学校组织的“舞林争霸赛”的开幕,而亚芹又刚好是不可或缺的选手。
窗户大开,只剩蓟刈痕一人站着,任由雪花婆娑飞进、在他身上落脚。蓟刈痕点头答应过亚芹不会轻生。当然,蓟刈痕也从未想过要为着一张脸就伤心地死掉,至少在言华还活着之前。
“言华,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医院三楼一声巨雷一般打破岑寂的世界,引来路上无数匆忙行人的目光。这是蓟刈痕憋得太慌怒吼出来的宣泄。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汇叫报应。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
终于蓟刈痕找到了言华。但他惊住了,言华正在医院抢救,生死未卜。比起蓟刈痕脸上的伤痕言华正和死亡对抗。
言华从拘留所里出来后在“新华街”入口被一辆大卡车撞上,蓟刈痕找到时言华还躺在手术台上。蓟刈痕像感觉不到自己存在一样同样不够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因此心乱如麻。
连日来,浅高陷入一片冰冷。冰挂挂满建筑的棱角。街上行人渐渐稀少,纵连往日轿车集成的河流也变得稀疏安静。浅高陷入一片前所未有死亡般的岑寂。
一个礼拜后断断续续的飘雪终于停住了,而寒冷并没有因此有丝毫减弱的意思。魔法似的,头顶上的夜空黑暗让夜开始更加明显起来,皎白的积雪掩映了天宇下平时都泼墨般的夜。当又过了一天,再一次模糊地明亮起来那就是天快亮的景象了。
学校一如既往没人的安静、幽深。操场上的积雪已被清扫,只见几滩融水零星地在闪光。蓟刈痕穿着一件带连帽的黑衣,帽子几乎盖住大半个脸。已经没有比那更适合的装备。
黑色的帽子赋予他神秘,像痛在他心里的秘密一样诡异。
凌晨六点,学校里逐渐有了动静,同学们也陆陆续续地到来,打破了原先的死寂。学校一贯大得如雷贯耳的喇叭也响了起来,操场上逐渐集合着队伍,拉得像军队的阵列。可许多同学尚还惺忪着睡眼。
蓟刈痕站在一个角落里,像等待审讯的逃兵,等待着枪毙。队伍稳定了下来他才站到最后去,跟着大队跑。
“刈痕,怎么了?干嘛带着那么大的帽子?让体育老师看到你就死定了。怎么那么久没看到你身影,我还以为你已经退学了呢!”从后面超队伍跑到蓟刈痕身旁的成峰惊奇地说。
成峰被拉了一下衣角,是亚芹。
亚芹不想让成峰继续追问下去,成峰却不明白亚芹的意思,一把揭开蓟刈痕的帽子。
蓟刈痕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在冷风中剧烈地疼痛起来,只能狠狠地咬牙忍住。操场上的路灯本来就黯淡,没有彻底透亮的黎明铺射着,不是很近的人是无法看清楚的。
成峰愕住。蓟刈痕很快拉下帽子。可是在那一瞬间之后蓟刈痕的思想改变了。也许他需要的是面对现实,逃避始终坚持不了一辈子。
蓟刈痕思想漂浮起来,随之也停下了脚步。不想身后有一同学撞上来,蓟刈痕身子一个趔趄不稳倒下。当他站起身时,就有个人死死地盯着他的脸看。
“蓟刈痕的脸怎么了?大家快看!”
蓟刈痕顿成焦点。
各种不同的眼神都落在蓟刈痕身上,让他实在受不了。她们已经对蓟刈痕彻底地失望,那么现在又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没人去猜想。唯独角落里有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在推开人群,仿佛她并不希望任何人伤害到蓟刈痕。
蓟刈痕的生活似乎开始了末日的旅程。生活尽管还得继续,但蓟刈痕越来越表现的不免更加颓废、散糜。
蓟刈痕一个人落在一个角落里,被人群孤立。亚芹正在为他搭建避风港。
亚芹总是安慰蓟刈痕说:“刈痕,那不算什么的,你要坚强哟!”
也不知道为什么,蓟刈痕听到这样似曾熟悉的话心里更加彷徨,越发觉得自己很另类。心里好不是滋味。
学校里的流言蜚语蓟刈痕不再去理会,那些从耳旁飘过的谗言几乎都随风而过。整个人进入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不想出来。没有光明,只是一味的黑漆漆。开始如躺在心灵深渊一样接受着寂寞、孤独,被冷漠无数次进行暗黑的洗礼。
彼时,像融化的雪水里带着腐臭的气味迎着身躯而上,随着颤抖的双眉蒸发散去。蓟刈痕一个人的角落里很安静,安静到可以让他动动身躯整个世界就装满了听不见声音的风,那是不会动的,它们像烂死的生命那般正在腐臭。他开始在岁月里隐藏自己,一天一天地慢慢看着、数着、过着,分分秒秒对他来说都清晰得无法忘记。
校园里,同学们也渐渐地习惯那样的蓟刈痕的存在,也渐渐地习惯去冷落他。指指点点风言风语累了就都见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