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一条大毛虫变成毛小晃出现在面前时,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只是这只猫紧紧箍着他的脖子,呜噜噜哭成一团时,他收起了他的小门牙,笑意却抿得更深,心中的柔软的感觉泛滥开来淹没一切,甚至填平了那两千年的阻碍。
砰,砰!两声闷响,伴随着哇啦乱叫,惊动了相拥的两只。扭脸一看,哦,人面鸮回来了,还带回了两只猎物:风刃和花彦。
人面鸮用爪子将新抓来的两个往小金鱼身前推了推,冒出一个含糊的发音:“要?”
风刃他认得,那个红头发的少年想来是跟他们一路的,于是忙不迭的将两人拉到身边:“要要要要要。”
人面鸮欣慰了,慈爱的看着他。过了一会,人面上露出迷惑,又冒出一个字:“吃?”
“吃?!”小金鱼愣了一下,恍然醒悟,人面鸮是把他们三个做为食物送到他面前的!拿手拦在三只面前,努力的对着它微笑点头:“我留着,等会再吃。”
人面鸮狐疑的瞅他们一眼,却也不再逼迫,蹲到巢穴的另一边打盹去了。
这时四只凑在一起,低声的彼此互相介绍,解释各自的经历,并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看见那只鸟卵了吗?” 花彦嘀嘀咕咕说,“我们的任务就是进到里面去。”
风刃怀疑的看了一眼那个虽然大,但并非大到能装下四个人的鸟卵。但这是在洪荒古图里,一切皆为幻境,没有什么不可能。“那么,请问我们进去干嘛?”
“每个进到里面的人,都会做一个梦。” 花彦说。
“啊,原来我们是进去休息啊!” 一听这么简单,风刃面露喜色,“是做个什么样的梦?”
“可能是美梦,也可能是噩梦。”
风刃抿了一下嘴巴,“好吧,反正是梦,不是真的。”
“风刃,”花彦的红眸笑眯成一道闪烁的星光,“洪荒古图本是幻境,可是你觉得它不真实吗?在这里,说不上是真实更虚幻,还是梦幻更真实。我必须提醒你:进入梦境后,要设法使自己醒来。否则的话,就永远困在梦境中了。”
“什么?那到底怎么才能醒来?你说清楚点啊。”风刃心中浮起不安。
“每个人的梦境都不同,我们会进入各自的梦境,我也不了解你的梦境里会发生什么。但我知道,在洪荒古图中你是主角,你的梦境肯定最精彩。梦醒的办法也有特别的设定,还要你自己去寻索。至于我们三个,”他看了下小晃和小金鱼,“要想醒来的话应该是很简单。比如说,掐自己一下。”
“啊?好不公平!那如果我真的找不到醒来的办法呢?” 风刃担心的问。
“祝你好运。”
“嗯……既然是我的祖先设的局,那不可能将我永远困在里面,祖先们不会这么忍心吧,嘿嘿。”
“风刃,你怎么到现在还把洪荒古图当成一场游戏?”花彦抬起手指,将他的小鼻子重重揪了一下。
“啊!痛啊!你干嘛?!”他捂着鼻子怒目而视。
“痛吗?那么现在,你有些真实感了吗?”
风刃忽然闭了嘴,脸色微微的发白。半晌,扯出一个颇为勉强的笑:“不会吧,祖先们怎么会让儿孙永久困在图中。”
“如果,是为了保持王族优秀的血统呢?”
“你说什么?” 风刃的声音微微颤抖了。
“优胜劣汰。不能走到古图尽头的人,没有资格担当妖界之王的重任。这本是一场残酷的考试。”
风刃低下了睫,不知在想着什么。忽然抬起眼,目光已是与冷静沉稳。“我理解。我会认真对待。”
花彦微笑了。不愧是王族之子,小小年纪,心胸已然如此宽广。
“那么我们怎么进去?打碎它吗?” 风刃指着鸟蛋问。
“非也非也。你王室的血统就是开启浮梦界的钥匙。”
“浮梦界?”
“没错,蛋壳里有一个独立的世界,叫做浮梦界。弄破你的手指,滴一滴到蛋壳上,就可将我们带入浮梦界。”
“哦,简单!”风刃闻言立刻将手指塞进嘴巴里。
“等一下!” 花彦阻止了他,“浮梦界寄托在人面鸮的梦境中。要等人面鸮睡着,它才开始存在。”
真够复杂的。而人面鸮只是在打盹,并没有真正的睡着,时不时的睁开金色眼睛监督一下这边的动静。于是,他们只能耐心等待它真正入睡。
过了好久,它终于睡宁了。在花彦的示意下,四人的手紧紧拉在一起,纷纷给风刃加油,约定好梦醒后在此重聚。风刃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在洁白的蛋壳上。血滴迅速的被吸入蛋壳,不留痕迹。
四周好像迅速起了浓重的雾气。景物被全数挡住,有什么事情似乎发生了,但又无法确定,只是感觉很异样,似乎没有过渡就进入了一个虚空的、没有边际、没有声音的世界,感觉那样不真实,似乎自己本身也跟着不真实起来。
毛小晃原本左手拉着小金鱼,右手拉着风刃。可就在一瞬间,右手心一空,风刃消失了,去到属于他的梦境中去了。对面的花彦也同时不见了。下意识的,她握紧了左边小金鱼的手,不愿接受刚刚重逢又要分离的境况,哪怕只是梦而已。
可是小金鱼的手一直都在,始终没有消失。闭着眼睛,等了半晌,再捏捏……嗯,还是在。慢慢抬头,看去。
小金鱼也正在看着她,惊讶的眼神,惊讶的小兔牙。原来小兔牙也可以表达出“惊讶”的这个表情呀。她想。怎么回事?花朵不是说,各人进各人的梦境,怎么他会在她的身边?
对视了一会,她忽然明白了。这就是她的梦境。她的美梦。她的美梦就是小金鱼。这么说,眼前的这个小金鱼只是她梦中的一个幻像,而并非真的小金鱼了?
想透这一点,心里有些失落。小心翼翼的,不敢揭穿这个梦境。就那么站着,紧紧握着小金鱼的手,抬眼仔仔细细的看他的脸。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看他了——怕自己不小心在他的眼神中沉溺,怕他隐了一丝酸楚的笑印到自己眼中。总是下意识的避免长久的注视。
可是,现在是在做梦哎,她为什么还要顾及那么多?就让自己任性的看吧,看个够吧,只是一个梦而已!嗯,这长长的睫,这眸中的柔光,这秀挺的鼻梁,这柔和的唇线……梦中的这只小金鱼没有保持他一贯的笑容,隐藏起他的小兔牙,静静看着她,眸子深沉得几乎要把她溺死其中。
——死就死吧,反正是梦。
目光再移上他覆至眉际的柔软额发。这额发把他显得可爱乖巧,可她还记得那次他露出额头时带来的视觉冲击。那好,就再冲击一次。
果断的伸出两手,撩起他的额发一直抿到后面去,露出他宽宽的光洁的额。
这个动作引得小金鱼眼里掠过一丝惊讶,但没有任何的躲闪,乖乖的任其抚弄。某猫贪贪的端详着,低声冒出一句:“小金鱼,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露出额头的样子很惊艳呀?”
“没有。”小金鱼轻声的回答,“你没有说过。”
啊,梦里的他还会说话,有反应哎,很完美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