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崖是妖界的边缘。高高的山崖之外,是无边无际的云海雾渊。据说每位修炼成仙的妖,都是由此脱离妖界,飞升上天的。循着风刃若有若无的信息,一直追索到这里来。小小的人儿,正抱着膝,坐在山崖的边缘,默默抽泣。
在这里,她终于套出了风刃的话,知道了他究竟在赌什么气。不是因为被她喋喋不休的教训惹恼,而是因为那句话:“你这身臭脾气,一定是你妈妈惯出来的……”
他的小手朝着云海深处一指:“妈妈,就是从这里飞升到仙界,变成神仙的。”他说。
从他稚气的描述中,她大体知道了他的妈妈的事情。美艳绝伦,具备强大灵力的女妖,始终在孜孜不倦的追求得道成仙。那是很多妖精的终极梦想。后来即使嫁给妖王,成为妖后,也没有放弃这个梦想。
在风刃还在襁褓中时,她终于具备了升仙的条件。不顾妖王的苦苦挽留,舍下了嗷嗷待哺的稚子,毅然飞升而去。
“她不要我。”低着脸,稚嫩的话音里夹着低低的抽泣。
小晃听得无语。每个人有不一样的追求,究竟什么最重要,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衡量别人。所以她不知道,那个在华美天界享受神仙生活的女子,是否有一点点遗憾和懊悔。
她试探的说:“其实,风刃,你有召唤的能力,你如果很想妈妈,是可以把她召唤来见一面……”
“我不想她!”他恼怒的打断了她的话,“她不要我,我也不要她!”
“风刃……”
“主人!”他抬起脸,两只大眼睛迫切的盯着她,“你别不要我!”
她的心一下子软了下去。利落的回答:“好呀,我不会不要你。”许诺未经大脑脱口而出,又暗暗懊悔。她是迟早要返回两千年前的,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他。可是面对着这张满是期待关爱的小脸,拒绝的话又实在说不出口。
得到这样肯定的回答,并不能让他完全放心。忧心忡忡的说:“你也就是说说罢了,很快会改变主意的,很快就会不喜欢我了。”
“咦?为什么这么说?我不会不喜欢你的,我永远都喜欢你啦!”
“那,如果我不学习,不炼功,整天就知道玩,你还喜欢我吗?”
一听这话的语气,就知道他爹经常这样训他。给他一颗定心丸好了。“我永远都喜欢你,不过,学习和炼功会让你变得更加优秀。”
“那,如果我为了好玩,在大臣们议政的时候,用三昧真火点燃他们的衣袍,你还喜欢我吗?”
冷汗下。“我永远都喜欢你。可是,你得赔大臣们衣裳,还要赔礼道赚。”
“那,如果我发脾气的时候,把军事基地炸掉了,你还喜欢我吗?”
冷汗成河。“……我永远都喜欢你!只是,你要因此受到律法的刑罚,妖界也会蒙受巨大的损失。做为王子,要有强大的责任心才对。”
“那,如果……”
她果断的打断了他的设想。再说下去可能要说得世界末日降临。“好啦好啦,不管怎样我永远都喜欢你就是啦,只是你总要为你的行为负责任!”
小嘴巴抿的弯弯的,终于笑了,眼睛里闪着满足的光。小脑袋往她的怀里一拱,一脸幸福的样子。轻声说:“这次我虽然很生气,可是没有去制造恐怖事件……因为主人说过,做为王子,要更懂事才行,懂得尊重别人,不能任意侵犯别人的权利。”
咦?他是在表功吗?好吧,就顺杆上吧。“我为你感到骄傲,风刃。”
小家伙如愿得到了表扬,美得一脸阳光。
。。。
听完小晃的讲述,妖王低睫,嘴角浮出淡泊的笑意,像凉凉的月光。“她始终追逐着成仙的梦想,我本以为我能留住她。可是无论是我,还是风刃,她都不留恋……得道成仙,首先要就是看穿世间万物,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脱离七情六欲。她,做的很好。”
语气中那一点点的怨恨,几乎听不出来。对于往事他似乎不想多提。迅速的把话题扯到风刃身上。“因为觉得风刃从小没有母亲在身边,挺可怜的,我一开始很是溺爱他,等我发觉他的性情变得蛮横骄纵的时候,才想起来管教,却管不了了,除了采取强硬的惩治手段,我别无他法。这小子,真让人恨得牙痒痒……没想到,他居然会听你的话。这真让我感到意外。”
“王,那不过是因为他中了奴役术而已。”
他微微一笑。“以风刃天生的强大灵力,再厉害的妖术施在他身上,一昼夜过去就会自解。所以,他如此依恋你,并非是奴役术在起作用了。”
“啊?!”小晃大喜。“奴役术解了哦!那我是不是可以……”亮晶晶的眼光在王的衣兜处瞄来瞄去。七星流转环装在哪只口袋里来着?……
王的眼眸瞬间清冷。“不可以。”
“呜……为什么?”
“我是王,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
好蛮横的语气!不愧是小魔王的亲爹!她纠结的咬着下唇,眼泪汪汪。“可是,我要用它救人的……”
“那也不急在一时。我刚刚有了个想法……”
“呜……您又有什么想法?”她忐忑的死死盯着他的嘴巴,拚命祈祷这个想法不要太变态。
他微微的扬脸,眯眼看着树屋窗外渐渐降临的暮色,思索了一会。“等我想好,再传喻给你。”
听听,传喻,明摆着不给拒绝的机会!泪了。不知什么诡异的命运在等着她呢……
忽然瞥见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忽然担心起来。不知道小金鱼下午的药有没有按时吃?烧有没有反复起来?一时间心里焦虑得毛毛虫爬过般。瞅一眼妖王,趁他正坐着愣神,轻轻的就把仍在睡的风刃放在了他的手上。
他冷不丁接着,蹙眉道:“干什么给我?”
“呃,我得回界屋一趟,你抱着他吧。”
“我不抱!你也不准回去,等他醒了,一定会暴跳着找你,想想就头疼!”
这俩父子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眼睛一转,说道:“王,其实你是很疼他的,对吧?”
“疼什么疼,我越来越讨厌他!”
“这棵树本不是什么魔法树,会结出食物来,是您施的法术吧?”
“……”
“哎,王,爱他就要告诉他,否则的话,你们两个的代沟会越来越深。你有没有觉得,他胖嘟嘟的小身子躺在怀里,格外的可爱?哎……想亲就亲一口嘛!光看不能增进感情!”
心中所想被说破,玉白的面颊居然浮现出一丝晕红。怒道:“我哪有……”
“好啦好啦,我得走了,摆不平再找我好了!民女告退,拜~~~”某猫身手敏捷的溜下树去……
树屋中,抱着儿子的王,盯着小家伙的脸蛋看了一会, 忽然下定决心般,别别扭扭低下脸去,动作僵硬又笨拙,唇轻轻碰在小脸蛋上……
嗯,很软,很光滑。他做出了评断。有多久没亲过他了?三年?五年?……
唰拉,脸颊被小刷子刷过一样的感觉。定睛一看,原来是小子被弄醒了,睁开眼睛时睫毛刷过他的皮肤。此时,正睁一双迷茫的睡眼,不认识般盯着他的父王。
王的脸,转眼间由白转红,由红转紫,眼睛里渐渐蓄满恼羞成怒的意味,手一松,将小子丢到地板上,拂袖而去,急匆匆的背影仿佛谁在追赶他一般。
胖小子坐在地板上抓抓脑袋,嘟哝道:“父王,有些奇怪哎……”
。。。
返回界屋的毛小晃,在沙发上找到了蜷睡的小金鱼。
“不知道回床上睡哦,不知道盖条毯子哦。”嘀嘀咕咕的抱怨着,第一个动作就是将爪子探到他的额上。感觉好像是比较热。心里一下紧张起来,难道热度又上来了?不会吧……狐疑的换了一只手再试。还是比较热。不甘心的又把脸贴了上去。
一只手忽然绕上她的腰,微一用力,就把原本勉强维持平衡拿脸试体温的某猫扳倒,整个人栽到了小金鱼的身上。一声表示抗议的“喂”字还没嚷出来,他翻了一个身,将她挤在沙发的最里面,一条腿还不客气的压了上来,把她箍的死死的。
而自始至终,他的眼睛始终是闭着的,此时拿额头抵着她的脑袋,仍然是一脸“我真的没醒”的表情。
“好啦,不要装睡啦!放开我啦!”
他不语,手上反而加了力道,抱的更紧了。
“放开我,我去拿体温表。”
“出去一整天……都做什么了?”他没有接体温表的话茬,闭着眼睛,直接开始盘问。
“就是哄风刃睡觉啦。”
“哦。那,那个妖王在哪里?”
“在旁边啊。”
他的手臂一僵。没声音了。忽然一个翻身,将她着着实实压在了身下。
“咦?你干嘛?”这个姿式,有点过火吧……惊惶的睁大眼睛,看着上方小金鱼的脸,他的眼里正有怒火喷出来,她几乎嗅到了自己眉毛烧焦的味道。看惯了他温文可爱的样子,突然做出一付火爆表情来,还真是有点可怕……问题是,他凭什么这么吓她呀?!眉毛一竖:“小金鱼,让我起来!不要以为你生病,我就不打你哦!”
然而这句威胁显然完全被当成了空气。他的眼一眯,闪着危险的光:“你,哄风刃睡觉?”
“是啊。”事实嘛。
“他,在旁边?”
“对啊。”她只是描述一个事实。
可是为什么,他眼里的怒气更盛了,整张小脸儿都变的通红?真的又发烧了?手一抬,又探上了他的额。
于是,他的表情,就变成了有火发不出,想爆炸又找不到导火索的古怪样子。
她忐忑不安的问:“你,你,你,是不是感觉不舒服,体温表……”
他的脸忽然一低,重重吻住了她啰里八嗦的嘴巴,没说完的碎碎念被堵成一串模糊的呜噜声。他的唇因为感冒而略略干燥,探出的舌有烫烫的热度,柔软却倔强的力道,辗转厮磨探寻着出口,终于撬开她的唇齿,蛮横的侵占掠夺。
脑海像有风暴肆虐而过。骨骼像是被抽走,意识被溶化,眼前模糊一片。
他首先坚持不住松开了唇吻——鼻子不通,几乎窒息才恋恋不舍的放开,胸口发烫发热,激起的莫名的不安与躁动透过重重的喘息泄露出来,唇往下滑了一下,企图找个地方平息一下自己无法控制的情绪,滑到她的颈下,舌尖不由自主的抵住她的锁骨的小坑深深的舔吻。
她的嘴巴得到解放,大口的喘气以补充氧气,锁骨处传来的湿润****感觉,又让她难抑的哼哼了一声。不能……不能再玩了!局面要失控……
试图控制局面的某猫,努力的扭动了一下试图逃跑。却招来他更密贴的拥抱。
“不要再动了!……再动……后果自负……”他咬着牙,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深重又节奏错乱……该死,好难忍……
“啊!你出汗了!出汗说明退烧了!”她指着他的额头,惊喜的叫道。
“……”
这只猫的脱线,可以列入世界纪录吗?或者说,她是故意在脱线。一点疼痛掠过心脏,恼恨无处宣泄,脸一埋,不轻不重的咬啮在她的锁骨上,引得她急抽冷气。
一声淡定的话从沙发背后传来。“开饭了,肖金俞主人。”
纠缠的两只猛吃一吓,双双滚落在地。看着笔直站在沙发后面的管家先生,两张脸涨的通红。
银蝠表面淡定,心内澎湃的施施然路过:“公共场所,注意影响。”他打定主意,要拐个女人到界屋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