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袁天观的举动逆转了大阵,间接救了柳郁一命,只不过柳郁受创颇重,穴窍闭塞,所能吸收的这种纯到极点的天地元气极少,但这种天地元气,不论是对于修复身体也好,提升功力也罢,都有极大的好处,这一点经验老到的柳郁是感觉的出来的,是以看到袁天观的情况,怕其不知道如何面对而错失良机,情急之下,出声提醒。然而不提醒还好,这一说话,大量天地元气从柳郁口中灌入,侵入奇经八脉,仿若一把大锤一般,瞬间就把柳郁击晕在地。
得了提醒的袁天观,顿时收敛心神,尽量不去想周身麻痒,仔细的感觉体内元气,发现最终的汇聚点,居然是自己一直修炼的绛宫处。
“绛宫?绛宫就是符云七轮之一?”袁天观略感意外。
符语者所谓的绛宫,便是普通人所说的丹田。袁天观从六岁开始就在柳郁的指导下修习玄力,到如今整整十年,只是修出了些许玄力,用来点化符咒所用。如果说这绛宫就是符云七轮之一,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符语者就算断了传承,但修炼法门却不至于改变。而符云七轮是符语者修炼的七个部位,一旦开启七轮之一,符语者才算正真入门,才能逐步深入修行,遗憾的是,整个残存的符语者中,没有一个知道如何开启七轮。
“嗡!”耳中一声激荡,伴随着绛宫处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袁天观差点昏阙过去,而意识则瞬间被拉到一个碎裂的环型带之中,这是,丹田碎裂了?只见周围那清纯的青气流层层叠叠开始凝聚,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在外围缓缓的推动这个环形转轮,在这个过程中,碎裂的部分不断的被修补,直到最后形成一个内里中空的环型带,表面闪烁着各种奇异符号的云层,外围则拖着长长的气流带,仿若一个巨大的车轮不停的旋转、旋转……
莫非,破碎的丹田重组,形成这样的云轮,就是符云七轮其中的绛宫轮?居然是破而后立的修炼法门。看着这不停旋转的绛宫符云轮,袁天观忽然想起道门中的一个比喻符语者修炼方式的传说,说人的能量就好比宇宙中的星空,玄丹修炼体系如果说是凝聚成太阳释放耀眼的光芒,那么符语修炼就仿若是那云雾状的星云,一旦这星云有了自己的意识,那么他的未来将不可估量。
道门传承虽然断了,但传说却有不少,一直以来,袁天观都以为这些传说是胡说八道,但他现在内视所看到的情况,却是真真切切的。然而袁天观不知道的是,此时外界皇龙观之上的天空,也被一层环状的云层覆盖,那剧烈翻滚的云团形成一个旋窝,旋窝正中所对准的位置,俨然是那四季法坛上的苏慕。
原本因为太过爆裂的天地元气,使得苏慕新生成的玄丹有撑爆的危机,幸好袁天观爆发符咒及时反转了阵法,青到发黑的天地元气被四周包括袁天观在内的符语者分担了部分,恰到好处的成为了苏慕进阶玄丹的契机。
“轰!”
一声惊雷传自上空的云团,紧接着那云团旋窝之中,一道光亮蹦出,仿若来自天外一般,劈射到苏慕的玄丹之上。
“普世之光?天变之兆!”吴先机看到这一幕,惊的无以复加。作为一个天卜,对于魔灵仙境中的许多陈年辛密都略有了解,历史上每一次出现这种天光,随后便会出现天变者,史上每一个天变者,一旦获得先天灵宝,就能重聚五重天,成为真正的玄皇候选者,届时,整个魔灵仙境改朝换代都有可能。
“吴先生,这,这怎么回事?”郡主忠卫石魃担心的问吴先机。
然而此时的吴先机,根本没有理会石魃,脑中开始飞快的运算起来,双眼之中,紫金光芒飞速闪烁,伴随着左手手指的不停点动,天卜大人打算窥视未来天机,但亿万中模糊的片段交织在一起,不仅令推算者大耗心力,那庞大的信息量仿若洪水猛兽一般汹涌不停地拍击过来,更是让吴先机承受着无与伦比的痛苦。
但吴先机依旧咬牙苦撑着,哪怕是得到一点点的信息,对他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这不仅只是因为他视苏慕这孩子为己出,更因为他自己已停留在四玄的瓶颈多年,值此天变之时,或许存在那么一丝突破到五玄的机会。
“噗!”
石魃无法想像,人的双眼,会因为窥视天机而承受不住庞大的信息灌入、瞬间爆裂溅射出来,然而吴先机却根本没有理会血流如注的双眼,依旧点动着左手手指,牺牲了双眼得到的信息,是脑中展现出的一幕模糊景象,那是五个少年人,被捆缚在皇城的景象,其中一人,正是苏慕。
瞎了双眼的吴先机回过神来,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惊惧,难道小郡主就是天变者,若自己看到的景象果真如此,那岂不是说,这新生代的五重天,将要遭受的是灭顶之灾?
“石魃,郡主现在如何了?”吴先机赶紧询问。
石魃见吴先机双眼流血不止,神色凝重,不敢怠慢,转头看去,只见四季法坛上的苏慕,一颗玄丹五色轮转,渐渐没入头顶,似在收功的模样,于是赶紧告知吴先机。
“等郡主收功,赶紧走,离开皇城,回北疆去,不要停留!”吴先机以尽可能简短的话吩咐石魃,毕竟眼瞎之后,行动已经极不方便,只能交给最信得过的石魃去执行。
北疆王府这边正自安排,其他观礼的达官贵人早已争相奔出了皇龙观,消息开始往外扩散;而皇龙观中,死了四十多名老符语者,十多名中年符语者大多因为承受不住天地元气倒灌,经脉俱断成为废人,柳郁也未能幸免,倒是宽宽胖胖的斐觉,尽管体形又宽了一圈,但最终经受住了考验,然而,因为年纪的关系,斐觉并没能重组七轮,放在以前,那只不过是进阶失败的废材而已。
袁天观见符云轮稳定下来,逐渐从内视中退出,周围一片混乱,道场一圈横躺着不少老者的尸体,唯有中央四季法坛上的女子正自缓缓收功,睁开双眼的霎那,气机牵引之下,苏慕转过头来,两人电光火石的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仿若天大变故后的余惊,袁天观那额上悬针的模样,苏慕那碧玉玲珑的脸庞,彼此之间,都深深的烙下了烙印。
柳郁的呻吟声恰巧传来,打断了这份短暂的凝视。
袁天观赶紧起身扶起旁边的柳郁,探了一下鼻息,见还活着,赶紧呼叫医师,然而有救护能力的老道士几乎损失殆尽,而一向不管事务的斐觉此刻也是焦头烂额,被一堆小道士询问着这个怎么办那个怎么办,此刻一团乱麻的感觉笼罩着皇龙观,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柳郁的伤势看样子相当严重,如果因为不能及时治疗而有生命危险,这是袁天观不能接受的。情急之下,袁天观大喝一声:“都给我镇静!”
声音洪亮、震慑全场。就连袁天观自己也没有想到,成就符云第一轮之后,说出的话底气有这么足,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继续乱下去的结果,绝对不会更好。
“师叔公,赶紧让人看看,还有多少人活着,受伤的人赶紧抬回精舍之中,然后请医师过来治疗。眼下这事恐怕影响甚广,该派人上报的上报,该求援的求援,可不能再耽搁了!”
不要看袁天观年纪尚轻,那额头上的悬针贯穿上下,一旦认真起来,自有一股威严在里头,再加上在八八六十四方天授真命大阵中有一席地位,又呼现在辈分最大的斐觉为师叔公,观里上下小道士们虽然没一个人认得袁天观,但听他一席话,又见斐觉一点头,顿时感觉有了主心骨一般,开始各司其职起来。
“师叔公,我师公他怎么样了?”安顿下来之后,袁天观赶紧询问斐觉,毕竟这世界上就师公柳郁一个人最亲,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有事。
略通医术的斐觉摇了摇头:“经脉俱断,五脏六腑都受损不清,能不能清醒过来,都是个问题啊!”
“师叔公,有人能治吗?”袁天观并不会轻易放弃。
“治?难啊!伤到这个地步,能治疗的人屈指可数,皇城九玄天医屈千百是一个,月涯谷的九玄天医盛邪月也是一个,但是前者除了玄皇从不医治他人,而后者千里迢迢,恐怕也请不过来!”
“难道天下就只有这两个天医么?”
“那倒不是,只不过天医本就稀少,各自能力也有大小不是?这等伤势,有七玄实力的天医恐怕也很难说完全治好,人家还不一定肯出手。眼下我们能找的,恐怕只有袁府的七玄天医独孤凌忠,但凭我们的身份,恐怕……”
“袁府?哪个袁府?”袁天观隐约觉得,这个袁府就是自己本打算去认亲的袁府。
斐觉摇了摇大脑袋:“还有哪个袁府啊,不就是一门三重天,父子两星斗的袁府么,九玄星斗袁洪压的那个袁府!”
袁天观沉默了,一直以来柳郁都阻止自己前去袁府认亲,真正的原因恐怕还在他父亲身上,袁应龙杳无音信,是生是死也未可知,贸贸然去认亲,确实不妥。但是,如今柳郁身负重伤,这个天医独孤凌忠又是唯一的希望所在,所以袁府非去一趟不可了,就算人家不认他袁门子弟的身份,以平民的身份也依旧要去请一下天医,万一成功了呢?
打定了主意,袁天观嘱咐斐觉照顾好柳郁,随后整了整衣冠,走出皇龙观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