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禽走兽飞蛾扑火
一飞冲天灰飞烟灭
龙蛇飞动破壁飞去
远走高飞血肉横飞
——多罗·哥特迪莉娅
外郊的雪势宫是一个经常会下雪的地方,它与周围的世界总是格格不入,即使其他的地方阳光明媚,大雨滂沱,雪势宫却一向被寒气笼罩着,并且会时常下起雪来,而它的名字正是因此而来。
鸢与艺漾所乘坐的蟠舟已经来到了这一名为雪势宫的地方,那时,天已完全昏暗了下来。
聂林依旧全心全意的当着他的护卫,已显露出真身的他安静的躺在蟠舟之上。
由于雪势宫时常下雪,所以在雪势宫生活着的植物或动物们大多耐寒,少有充满活力的植物或动物,但不只是他们,自小与父母居住在这里的张艺漾也不知不觉对寒冷有了非凡的适应力,纵使寒风呼啸,而她衣衫单薄,她也不会被冻的瑟瑟发抖,正因如此,她格外担心体弱的鸢会受不了温度的忽然变化。
“鸢,会很冷吗?”
艺漾问她。
“不会。”
鸢说。
艺漾伸出手去触摸她的手,出乎她意料的是,鸢的手给了她一种柔弱无骨的感觉,不仅如此,艺漾在鸢的身上的确是感觉不到有寒气入侵了她的身体,但她并不以此意,她将自己外套给鸢披上,说:
“我们回家吧。”
当她们从蟠舟上下来时,外面的寒意明显要更盛许多,艺漾拉住鸢,以身体挡住风吹的来处,怕她受到寒冷的侵袭,而她们附近的道路分为两条,一条平坦宽阔,一条曲径幽深,显然一条是大路,一条是小路。
“在这边,那边是雨神宫。”
艺漾领着鸢向大路走去,说: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爸爸和妈妈说雨神宫是禁地,绝对绝对不能进去。”
鸢并未询问其中的理由,她好像是没有任何好奇心的。
她们在大路走着的时候,聂林一如既往的隐踪跟随着她。
由于雪势宫并不是一个热闹繁华,反而是人烟稀少,基本少有人往的地方,所以在宽阔的大路上,除去艺漾与鸢外连一个人也见不到,而在夜的掩映下,环境中的树木们具有了惨淡萧索的风格,当风吹拂它们的时候,那股无处不在的响动会在人的心灵中播种阴魂与暗魄,不过,总是孤身一人来往于雪势宫的张艺漾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了,她看也不看它们,好像那声音与形象并不存在似的。
本应一如往常度过的道路,一向是无人光临的前路忽地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来,一个男子时不时变换着位置,用着不停变换的声调来说着什么。
“这种无我随心的境界真谓神妙,即使是无味的凉茶,你仍然能喝的津津有味。”
“茶非温热之物,而是趁势之物,凉茶之味,远非热茶可及。”
“正因如此,故而热茶需放置待凉后方能饮,如此方不负也。”
那是一个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的奇人,他的衣服上写满了难以辨认出的生僻文字,其衣袋中插满了各种类型不一的笔,除此之外,此人的脸部抹有厚厚的一层白色浓妆,连面貌也无法分辨出来,他还戴着浓绿色的一双手套,一只手捧着一只绿色茶杯,一只手拎着一个正冒出热气的褐色茶壶,这难以让人理解的古怪装束不但给他添了奇怪,更具有了些诡异到难以理解的惊悚之感。
“两位小妹妹,你们好,希望刚才我的自言自语没有吓到你们?”
在发现了鸢与艺漾后,这位莫名其妙的家伙向她们打着欢快的招呼,然而异人的话是不曾得到回应的,鸢一向不曾睁眼,她纵使听到也不过是熟视无睹而已,至于张艺漾虽然明确的从视觉与听觉感觉到了他的存在,但这一超出往常的体验与无法理解的搭讪却让她难以回应什么。
于是,在张艺漾的刻意疏远下,女孩们远远的离开了他的身边,从大路的别处将他绕开了。
覆着满身文字的人注视着她们的离去,当她们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之时,他嗓子发出的声音又换上了年轻的一副。
“演出结束了,我也就可以退场了。”
他抬头望着天,而在他的目光企及的天际处却有着一座舱体椭圆的飞船,这艘船体上印有再明显不过的“最高先锋”这几字。
也不必飞船主动降下来,白面男子忽地转身,下一瞬就突兀的出现在了高处的空中,紧随其后的,他又在空中数次转体,可他不但没有掉落下来,反而升的越来越高,不一会就来到了高空处的船体之上。
“你成功的扮演出了一位艺术气质绝佳的荒唐角色。”
船舱中留守的另一人对他说道,这人是莱昂内尔,最高先锋的总长之一,而他所乘坐的工具叫“飞帆”,是梦幻之都著名的飞行器之一,这种飞行器以有两个做装饰之用的大翅膀而得名。
“那是自然,现在还是让我先把脸洗一洗吧。”
装束奇特的他临进入舱内时,却问了那位身居高位的人这样一个问题。
“我们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你去问聂林吧,我可是对此毫不知情的。”
这自然是虚伪的假话,尽管莱昂内尔并不去回答其中的玄机,但那男子却已有了一种猜测,一种深邃悠远的猜测。
在男子去卸妆的时候,飞帆依旧在雪势宫的天空上巡游着。
离开怪人后,张艺漾自然而然的放松了下来,她的紧张是有缘故的,一来是那人的模样实在古怪,二来在于雪势宫一向无人往来,这里除去艺漾一家外再无住者,因此无论张艺漾早出或晚归的路上都不曾见到过什么陌生人,第三在于,她父母住在这离群索居之处就是为了避免与外人接触,他们曾经数次叮嘱女儿,要她注意雪势宫附近的陌生人,也绝对不要把同学带到家里来。
正因如此,正要将鸢带回家的张艺漾颇有心神不宁之感,再加上遇见的那个怪人,这就让她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鸢,你以前见过那个人吗?”
“没有。”
她回答道,艺漾是不相信鸢是会对她撒谎的。
“刚刚那个人真是好吓人,远远的就看见他一个人在那手舞足蹈的,看见我们的时候眼睛像是放光了一样,还说小妹妹什么的…以前我都没有在这条路上见过别人的……”停了一会后,她庆幸的说道:“还好我今天不是一个人走。”
她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想着自己如今的遭遇,一时间她忘记了依偎着她的鸢,以至于当她倒在地上时也无知无觉,而在她发觉鸢已经不在自己身边时,那时候可真的把她吓坏了。
“鸢!”
张艺漾身后不远处,鸢孤零零的躺在黑夜之下的大地上,仿佛已被埋葬一般,当她匆忙赶回去,扶她站起来时,娇嫩的脸沾了些灰尘的鸢说了这样一句话。
“没事的。”
刹那之间,她的心受了感动,因为鸢并没责备,反而迁就着她——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将鸢带回家。
“还能走吗?”
艺漾格外关切的问道,但在鸢还没有表示的时候,她就率先一步的做了回答。
“应该不行吧。”说到这时,张艺漾忽然害羞的笑了起来,“能让我抱你吗?”
鸢点了点头,而在得到了鸢的允许后,张艺漾就像是抱一只乖巧的小猫一样将她整个身子抱了起来——她真的是很轻很轻的。
她真切的感觉到鸢甚至还没有一只猫重,她家是养了猫的,因此她能够将两者做出一番公平的比较,事实上,鸢的重量的确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以至于就算张艺漾只用一支胳膊也能够轻松提起她(虽说她永远不会这么做)。
尽管张艺漾好几次想问鸢的身体明显异于常人的原因,但她还是没有问,她反而不自觉的回想起小时候父亲背着她在雪势宫游玩的事情,那时候的父亲一直调侃的说她是个好重好重的胖丫头,而母亲在一边说不要和孩子开玩笑,她其实很轻很轻……
“也许是我很重很重吧……”
她不时望着路,不时低下头看看惹人喜爱的鸢,可真正的她是在想着心事、沉浸于往事的,在那时候,她似乎忘记了她的父母对她那严厉的嘱托,变得对什么都毫不在乎了。
渐渐,在少女繁复错杂的思绪中,还很年轻的父母的面容逐渐模糊了,她所思所想的渐渐成为了鸢,她的心中流淌着关于她的事情。
末了,她们距离那最终的句点,已经没有多远。
“妈,我回来了!”
艺漾隔着门喊道,而屋内很快传来了一个女性的回应,这熟悉的声音能让她立刻感觉到来自家的温暖。
“来了!”
打开门后,出现在艺漾面前的是一个面貌与张艺漾有着些微相似的女人,通常来说,见到母亲的面貌即可知道女儿未来的面貌,这话如果不错,那么许多年后的张艺漾也依旧会是一个未被岁月摧残至深,反而更有成熟风韵的女人呢。
这位母亲立刻就看到了艺漾怀中的鸢,她尽管没能说出什么疑问的话,但她脸上的不可思议的表情已经诠释出她的所有疑惑了——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用身体阻隔着女儿来到温馨的家园,好像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即使是母亲回过神来时,她也没有放女儿进来,反而这样质问着她。
“这女孩是怎么回事?”
在最初的诧异后,这位母亲终于能够说出话了。
张艺漾未能敏锐的发现她母亲的异常,她仍旧将面前的亲人当作那个习以为常的母亲,可是她错了,即使她自己根本不明白这点。
“等一下再说啦,先让我进去!”
她并还没有想好自己应该如何对妈妈说明这件事,她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与借口,而听着女儿的话,母亲终于放弃了自己坚决的态度,带着怀疑的神情将女儿迎进了屋里面。
这间别墅只有三人与两猫居住,但实际上这座宅子可容纳的家庭成员是要远远超出这一数量的,迎接她们走来的大厅宽敞气派,不乏许多形形色色的装饰品等兼有观赏与实际功能的摆设,由此可见,张艺漾的家庭是颇为富裕的。
张艺漾刚刚踏进屋子,两只不知从何处飞窜出来的猫儿就亲昵的蹭着艺漾的腿,对她喵喵的叫起来,不过,平常会抚弄它们一番的艺漾此刻却无法与它们做出亲昵的接触了,现在的她没有那个心情,同时她的双手也是暂时腾不出来的,虽然如此,艺漾仍然和它们打了招呼。
“伊伊,央央,我回来啦。”
进入大厅之后,张艺漾将鸢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松软的气垫扶手椅上,自己也随之在旁边坐下,与此同时,两只小猫也一左一右的跳上去,亲密的与艺漾挨了过去。
母亲虽然不理解现在的状况,她却看出来了藏在女儿故作轻松的神色里显露无遗的紧张,于是她决定开一个小玩笑来舒缓现在这僵硬的气氛。
“这个小女孩是你从哪里捡到的啊?真可爱。”
“才不是捡到的啊。”张艺漾想也没想的反驳了一句后,声音忽然小了下来,“这是我的同学……我的同桌。”
艺漾只说了这么一句就闭口不言了,而母亲则向她盘问起来。
“她是你的好朋友吗?她现在是睡着了?”
“是的……不过她没睡着,鸢,和我妈妈说句话吧。”
艺漾碰了碰鸢,其实她很担心鸢会冷淡的拒绝她,让气氛更加尴尬,而母亲看着像是睡着了一般的鸢,神情格外的矛盾与复杂。
“您好…”
躺在宽椅上的鸢坐了起来,虽说她依旧不曾睁开双眼,但总算没辜负艺漾的期待了。
见到这幕的母亲有些惊讶,她用嘴型向女儿做着如下的询问。
“是盲人吗?”
张艺漾其实并不知道鸢究竟是不是失明的,不过鸢从未睁开眼睛却是一个事实,此刻为了应付妈妈,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在得到女儿的回应后,母亲看向鸢的目光明显的不同了,那种对待居心叵测之人的生硬与警惕消失了,她变得慈爱了,好像鸢忽然成了她第二个女儿似的。
“我知道了,解释之后再说,先带她回你房间吧,她应该很怕生吧。”
母亲以自己的思想理解着无明者的世界,她下意识的觉得无明者都是脆弱且易折的娇弱,就像她此刻瞧见的鸢一样,是不能被外界的繁杂俗世所惊扰的。
看着抱起鸢毫不吃力的艺漾,母亲不由得觉得女儿似乎不知不觉的成长起来,连力气也充足了许多,不过,艺漾没走几步就回过头来,显出了她的窘迫,而母亲自然是知道她的担忧的。
“没关系,带她上去吧,爸爸回来我会和他解释的。”
听见母亲的宽容,艺漾如释重负的点点头,踏上了一旁的木制楼梯,那时,心情愉快的妈妈调侃起她。
“我们家的艺漾真有力气啊,可为什么个子就是长不高呢。”
装作听不到这句话的张艺漾一步一步登上了楼梯,很快消失在了妈妈追随着她的视线之中,不仅如此,伊伊与央央这两只小猫也紧随着艺漾,和她一起啪嗒啪嗒的跳上了楼梯。
回到房间后,艺漾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默然无语,没有听从父母要求的她始终觉得事情不会就这样简单的结束,虽然妈妈没有追究起她擅作主张带别人回家的这件事,但是爸爸那边要怎么办呢,尽管妈妈那样说了,但她仍然怀有止不住的担忧。
将鸢轻轻的放在了床上后,她看着鸢自言自语道:
“鸢,一会我怎么和爸爸解释啊,他可不像妈妈那么好说话。”
看着始终是一副熟睡模样的鸢,艺漾也靠上床和她挨在了一起,像是在寻求可以依靠的安慰。
“别怕…”
出乎艺漾的意料,鸢回应了她那类似抱怨的话,艺漾用一双一眨不眨的大眼睛瞧着鸢,她觉得一直看着这张可爱的脸也许会灵机一动的想到什么极好的借口,不过,不善于撒谎的她半天也没想到一个恰当的理由。
陪同张艺漾回到房间的一对猫咪们表现了它们对客人非凡的兴趣,它们不停的对着鸢闻来闻去,似乎在研究这家伙是否属于自己的同类,不过,尽管它们在鸢的身上努力的探索着,似乎依旧对鸢的身份感到茫然不解,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
大概是鸢让它们感到新奇又疑惑,两只猫儿不约而同的向鸢叫了起来,不过那并不是代表恐惧或斗争的叫声,而是友好善意的叫声,不但如此,它们还用肚子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表达着它们的亲切之情。
猫儿们对于鸢所表现的友好让张艺漾没由来的感到高兴。
“它们还从来没有对除了我之外的人这么亲近过呢。”
艺漾说道,尽管除了猫儿之外的家庭成员共有三位,但猫儿们显然并不喜欢接触两个从来不和它们玩耍,也不给它们喂食喝水的大人(尽管它们的食物都是大人买的)。
“鸢,你身上抹了什么东西吗?它们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啊。”
不知何时,猫咪们开始一脸幸福的舔着鸢的脸,看起来就像是在品尝着什么美味的点心一样,即使如此,鸢照旧一动不动,任由猫咪们用带有挂刺的舌头舔着她柔嫩的脸。
大概是怕猫儿的舌头舔掉鸢娇嫩的皮肤,张艺漾将并不情愿离开鸢的它们拖到了一边,并不允许它们再舔鸢的脸,猫儿尽管闹着别扭,但也只好无可奈何的接受这现状了。
“万物都仿若被一种无形的吸引力所束缚…”
鸢忽然说出了一个长句,这句话让艺漾笑了起来。
“不要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啦。”
因为手部力量的松懈,猫咪们挣脱了艺漾的囚牢,再次投入了鸢的身边,不过这一次它们大概是知道艺漾不允许它们舔鸢的脸,于是只满足于贴近鸢的身体了。
“伊伊,央央!来!”
在床上的艺漾挪开了一些距离,并唤着它们,然而它们不为所动,依旧打着呼噜懒洋洋的留在鸢的身边,但在平常的时候,只要艺漾唤它们一声,它们都会兴冲冲的来到她身边的,这一番遭遇的不同让艺漾的心中产生了些微因嫉妒而导致的不快,但这种情感很快就被她对鸢的喜欢所掩盖了。
这时,从房门外传来艺漾妈妈的呼唤。
“艺漾?”
“在!”
“爸爸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艺漾知道那一时刻已经到来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下去。”
她打开门,向着妈妈做出了这一保证,而当妈妈下楼,她转过身子的时刻,让她大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
鸢与猫们离开了安放她们的床榻,来到了距离张艺漾很近的身旁,猫儿一左一右的端坐在鸢的两侧,而鸢也保持一副与猫咪们相同的姿势,不但如此,鸢的脸蛋上竟是多出了对称的三支白色胡须来,使得她的脸成为了一副小猫似的脸。
就当艺漾回身的时刻,由鸢扮成的大猫与小猫们心有灵犀的齐齐向她叫了一声,这出乎意料的景象让艺漾又惊又喜。
“这是在干嘛啦?”
带着笑意的她蹲了下去,歪着头的鸢甜甜的学了一声惟妙惟肖的猫叫,以此回答她的问话。
让艺漾惊异的还有这样一件事,因为此时的鸢已经睁开了她的双眼,那是一双清澈不已的,与人类浑浊的眼毫无相似之处的眸子,面对这样的鸢,艺漾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她的头,那乌黑的发给予她触觉的是无比顺滑与清晰的美感。
尽管一个疑惑已经解开,但对张艺漾来说,她浑身上下都是难解的谜团,她为什么那么轻?她为什么不回家?她为什么那么虚弱,她的胡子是怎么弄来的?为什么她的眼睛那样漂亮呢?太多太多的迷惑让她不知应该从何说起,以至于不发一语。
她专注的望着鸢的胡子,她很确信它们不是鸢是揪了伊伊与央央的胡子给自己安上的,她又用轻微的力气试着去扯这些胡须,而她发现鸢与它们的结合牢靠紧密的,倒好像是纯天然的胡须。
张艺漾动摇着,要不要把鸢领下去呢?倘若自己的爸妈见到了这样不可思议的鸢,会做出何种表情与反应呢?
思考了一会后,她决定自己下去,只由自己去迎接那些未知的,让她深感不安的事情。
“我下去了。”
她说,这一次她的离开和过去大大不同了,曾经热闹的和大家一起上楼去的她,如今回头却只是独自作伴着,她心中的失落,紧张情绪重新酝酿起来,那份沉重随着楼梯高度的降低而逐渐增添,当她从楼梯上移开最后的脚步时,一份无法释怀的负担沉甸甸的堆积在了她的心间,并越发的膨胀了。
她看见,自己的父亲正襟危坐着,他仿佛和女儿一样有什么难以释怀的事情似的,脸上的凝重无法掩饰的显现出来,他那不苟言笑的面容全然没有宽容与慈爱可言,以至于张艺漾看见了他的脸,就觉得这件事所带来的后果也许是很可怕,甚至是她无法承受的。
当父亲看到过来的女儿后,他强硬的推动着面部的肌肉,勉强做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艺漾啊,来坐下吧。”
那一刻,她越发胆战心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