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信的父母地里农活儿忙,也就没陪自己儿子去城里看榜,临近中午,急于知道刘信的成绩,就早早收工一路小跑着向村里跑去,生怕儿子考不好,没人来安慰。
“哟,玉进,两口子这火急火燎的是怎么了?今儿怎没陪儿子去城里么?”大榆树下,几个歇凉儿的老人问道。
“这还对着哑巴说话,瞎掰扯么!别人是‘无福之人慌断肠’啊!人家可是‘有命之人也是慌!慌着去看状元郎啊!”另一个老人说道。
“你儿子已经和他爷爷回去了,你们俩就沉住气吧,已经考上了,还考了全县第一!”
“秀儿啊,回家得给儿子做顿好吃的,好好犒劳犒劳咱村的大功臣啊,可给咱村儿挣足了老脸喽!”众人是七嘴八舌的不断说道。
“啥?我儿子考了第一!”玉进终于反应过来了,秀儿还正在哪儿,好像还没回味过来。
“走走!先回家,先回家!”玉进拉着秀儿急急走开了。
一路走下来,不时地碰上满脸堆笑的道喜的人。
“哟呵,玉进啊,得请客啊!儿子这么给脸,不请客可不行啊!”
“秀儿啊,你说,不是大娘说你,今天大娘可得说你两句了,儿子这么给咱争脸,你没还有心思下地干活儿,赶紧的,赶紧的回家去给信儿做顿好吃的,……”
二人一路是点头又哈腰的,好不容易进了家门,总算舒了口气。
石桌上正摆这个大西瓜,刘信和爷爷奶奶正坐在一旁有说有笑的,就等二人回来享用了。
“小子,村里人都说你考了第一,真的?假的!”进玉一进家门,就问。
“儿子,告诉娘,吃了多少分啊!”秀儿也是一脸期望。
老头满脸笑开了花,一把拉过秀儿,坐下来,“秀儿啊,你可是咱家的大功臣啊,来来,先吃块儿瓜,凉快凉快!”
老太太早已几刀下去,拿起一块儿大的,递到了秀儿的手里。“秀儿,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咱信儿给咱家又争脸了,比风儿还厉害,得了个第一,不容易啊,你功劳最大,来来来,吃块儿大的!”
另一旁,玉进问父亲,“那信儿得了多少分啊,高不高?”
“高,顶天了,都是满分,满意不?”老头儿翘着胡子,笑着对儿子说道。
刘信见自己一家人这么高兴,也是裂嘴儿冲着父母直乐。
“乐啥!才得了个第一就乐,就这么大志气?又不是全省第一,全国第一,你这是骄傲,骄傲是大老虎,会把你一口吞吃了的,给我老实点儿,一边儿带着去!”玉进就见不得刘信得意,刘信一得意,肯定要挨老子训,闭嘴就要走,“回来!拿上块儿瓜,回屋看书去,记住啊,考不了全国第一,就不要在老子这儿得意!”
刘信看看桌上的西瓜,又看看父亲,小心的拿起块儿小的,就向自己屋里走,
“回来!给,再奖你一块儿,毕竟还是给老子挣了点小脸,算是奖励你的,不准蹬鼻子上脸,记住了没!”玉进从桌子上捡块儿大的塞到儿子手里,“走,还看什么看?”
秀儿见了,一脸的不悦,“你看,都挺高兴的,你这是干嘛呢!”
老头儿默默看着这父子俩,没说一句话,等刘信回屋了,才冲儿子笑道:“嗯,不错,不错,这还有点儿象老子,这时候是不能让他翘尾巴,否则,有可能就毁了他!”
老太太看了看,张嘴想对秀儿说上两句,见秀儿紧蹙的眉头又舒展开来,也就没在开口。
秀儿好像明白了点儿都什么似得,也没在说什么。”
刘信到了屋里并不感到委屈,相反,却是无比的踏实,‘骄傲使人落后’说起来容易,要想做到,并不易,虽说刘信自我感觉良好,没有显得很是骄傲,但内心深处,还是有些许的得意的,但他也明白,这回考这个第一,对于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别的不说,就说考的内容,其实挺容易的,跟那卷轴里的东西简直是天上地下,没有可比性。而自己为何读书,还不是想弄懂卷轴,解开一家人的疑惑,想对于这来说,这个第一的的确确就不是个什么事儿了。
当然父亲的良苦用心,他还是不懂得,但他一直都很相信父母,相信父母无论对自己做什么,肯定都是对自己好,是一种无比简单的绝对无私的好,如果非要说有多好的话,那就是高可攀天,低可透地!
就是这种举世无比的好使得刘信对父母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想通还是想不通,都对自己的父母是无比的依赖、无比的信任。
所以刘信考了第一虽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掀起了轩然大波,甚至波及了整个清溪。可在刘信家里,在刘信心里,却似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粒小石子,虽然激起了荡荡波纹,很快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平静的就跟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田地里、房顶上、山谷里不时的会出现刘信的身影。油灯下跟母亲的夜话,大榆树下与歇凉儿人的嬉笑,庭院里与伙伴儿们的争论声,依旧!
刘信一家并没出现人们想象中的那种狂喜,沉静、平寂普通如常,村里人总觉得刘信一家好似缺少了那应有的喜气洋溢的景象,可也正是这种沉寂、平静的环境使得刘信一直保持着一颗平稳的心态,没对他的学习、生活产生任何不良的影响。正所谓大成若缺而绵绵可用,没有任何弊端。
这也正如我们所生存的地球,地球的确是球,但地球南极略凸,是形成南极高原的地貌,终年覆盖着冰雪;北极则是略凹,塌陷为一个大坑,成为地球四大洋中最小的大洋--北冰洋;南北二极似被巨物自北向南戳中,一边塌陷一边凸起形成;不知又是什么原因,又使得地球本身的自我旋转也倾斜了三十度。所有种种使得地球虽有残缺,但也形成了黑夜与白天,产生了春夏与秋冬,孕育了遍及全球的无数生灵,正是大盈若冲,其用无穷无尽啊!
同时又像笔直直挺的马路直通天际,看似笔直实为大曲,在地球表面无限延伸。古时又有无数的能工巧匠,用那看似无比笨拙的几刀下去之后,后世无数雕工精美的文物最精品才会跃然而出。真正的外交辩论高手,所说的话语也并不多,而最经典的又往往是那显得拙讷无比,寥寥数言而已的经典。
还似那冰天雪地里风雪与冷日的赌约,风雪狂啸不止,而不能使得老农脱掉一件衣服,反而被老农越裹越紧;冷日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把老农笼于清冷的日光里,只等老农砍柴砍得燥热无比,反而自己脱掉衣服一般,可见燥热要远胜于寒冷的风雪,宁静沉寂要远远胜过烈日的炙热。
所以说清清静静,不烦不燥,不也是生存与天地之间的合乎大道的一种正确的生活心态,或者是一重磨砺世人的无上方法。也可以说是一种正统地道的处世炼心之法了。
刘信在周围数不清的道不完的铺天盖地般的赞誉声中,终于没有失去自我,像往常一样一天天过着,经受着即将成年的早来的第一次成年洗礼,迎来了他第一次离家生活的日子。
清晨,伴随着叽叽喳喳的梧桐树上的小鸟的鸣叫声,刘信一家人正围坐在石桌旁吃着早饭。
早饭很简单,一盘大白馒头,一碟儿自家腌制的白萝卜,白萝卜切成丝儿,上面撒着一撮儿葱花儿,再滴上两滴香油,散发着诱人的清新的香气,五个大碗环放四周,碗里盛着金黄色的小米汤儿。
饭菜虽说简单,但一家人吃的很是有滋有味,吱呀一声推门声,门外紧接着传来一声问候声。
“正吃着早饭呢,嗯,真香!手艺不错哦。”只见只见张校长从外走了进来,“恭喜恭喜,恭喜你们家刘信被录取了,通知书今天刚下来,我今天是专门来给当邮递员来了,正好先到你们这儿,就先给你们送过来了。”
张校长一边说着,一边从身旁的黑色皮革包里取出一沓儿红色的纸张,红纸比普通的红裱要厚的多,颜色则要浅上一些,有两根橡皮筋儿捆扎着,看样子,还不少。
刘信一家人知道这就是录取通知书,刘信的哥哥,刘凤当时被清溪一中录取时,收到的就是这样的通知书。
众人见到张校长手中的录取通知书不少,就问,“今年,好像比往年多了很多,都是谁考上了啊?”
“今年啊,难得的大丰收啊,以往能考上个一两个,都算是烧高香了,今年啊,一下子考了六个,还有两个进了全县前十,就是你们家刘信,得了个第一,还有就是张语然也很是不错,得了第七,其他几个名次也都在前五十,白学兵也差点进前十,得了第十二名,前所未有的大丰收啊!”说着,张校长取出最上面的那张,交到刘信手里,“尤其是你家刘信,是真给咱玉屏小学争光了,全县第一,这要在以往啊,想都不敢想!”张校长不由得啧啧叹道。
“通知书里开学日期好像是在九月一号吧,记住是阳历,不是阴历,别错过了,另外还有一些其他注意事项,仔细看看,肯定是要住宿的,一定要提前准备好!”张校长又叮嘱刘信,然后就摆了摆手说道:“你们继续吃,我还要再到另外几家去,就先走了!”
“先别走啊!就在这儿凑合吃点再去也不晚呢,你一定还没吃早饭吧,吃点再去!”一家人忙挽留张校长。
“吃过了,今儿有这喜事儿,早早吃过才出来,不能晚了,晚了家里可能就没人了,你们先吃,我还有事儿,就不留了”张校长一边客气着,一边被送到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