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妇人的穿着打扮在人群里很是惹眼,先是议论那女神童,后又谈到那贵妇人的儿子张龙。那位有钱的妇人一心一意地赶着巴结那贵妇人,就差点儿说出女神童跟那贵夫人的儿子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真可谓是天生的一对儿,地配的一双了,直说得地那贵妇人是满脸喜色,如坠云端,晕晕乎乎的。
两位负责在大操场上维持秩序的年轻老师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女的梳着双马尾辫儿,男的戴着副金丝眼镜儿,听着一旁的妇人们谈笑风声,那女老师是不断地撇嘴,对身边的男老师嘲弄道:“看看,你瞧瞧,你们城里人啊,自信心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啊!等出了榜,那可就傻眼喽!”
戴眼镜的男老师闻听此话,不由地苦笑连连,“个别,个别啊,不能一棒子全灭的,比如说我吧,我还是坚定地跟你站在同一个战壕里的啊!”说着还看了看那群妇人,心道:‘这回你们可都走眼了,人家乡下孩子今年可是咸鱼大翻身了,前十名里,人家可是占了大半,足足七个名次啊,你们就等着傻眼吧!”
刘信众人一路自东向西穿过教学区,直达大操场。放眼望去,大半个操场站满了前来看榜的人们,其中操场北侧是一排由八、九块儿三米多高的木板固定在金属支架上制成的巨幅公告栏,平时是作为学校宣传的一个主要工具,现在,到了招收新生的时候,被用来公布榜单。
“看!你们看,放榜了,甄校长过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操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只见一个大胖子腆着大肚子后面还跟着四五个人,看样子也是学校的领导,不紧不慢的踏着水泥台阶走入了操场,操场上的人群也自动为他们让开了一条通道。
那胖子带着一众人走到公告栏前,缓缓转过身来,一个带眼镜儿的中年人早已从一旁拉过一张椅子,扶着那胖子站到椅子上,以便人们都能看到他,胖子太重了,椅子发出吱吱的响声。
“清溪县的父老乡亲!我们清溪一中今年啊,,新生入学录取榜单啊,马上就要张榜公布了啊。在这儿,我代表我们清溪一中向大家郑重保证啊,本次招生啊,自考试啊,到阅卷啊,再到凳统工作啊,都是在教育局相关工作人员的监督与支持之下啊,完成的啊,保证公开、公正、透明啊。当然,同时嘛,也欢迎广大父老乡亲监督,如有任何疑问啊,我们在这儿都设有咨询台,专门由李华老师为大家解惑答疑,为大家做好服务,”说着指了指公告栏的右侧,公告栏的右侧摆放着两三张桌子,桌子后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个女的,马尾辫儿,脸庞清瘦,刘信一打量,认识,是监他们考的那个女老师,另一个不认识是一个瘦高个儿男子,头发已经花白,看起来很是精神。
胖校长接着说道:“下面啊,请大家请稍等,我们马上就为大家公布今年的录取结果,请大家看完回去以后,等候录取通知书,持录取通知书和本人的准考证号啊,于九月一号,准时到校报到,下面啊,就请大家稍等片刻!”
白雪兵听着那胖校长一口一个啊的,忍不住笑道:“这个胖子真有意思,一口一个啊的,真不知怎么就叫甄校长了,我看叫做‘啊校长’倒是挺贴切的!
啊--!”白雪兵正说着就‘啊’地喊了一声,扭头一看,自己的老爹正瞪着自己,马上就闭上了嘴巴。几位老师在公告栏儿前忙活了一阵,也就随着胖--不是,随着甄校长离开了大操场。
榜单刚贴好,等的焦急的人们就是一拥而上,公告栏前一时挤得是摩肩擦踵地,还不是的传来声声叫骂声。
“爷爷,咱先到一边儿休息会儿,等人少点了,咱们再去看,反正结果已经都已经摆在那儿了,也变不了,早看晚看都一样,”爷爷看了看那挤作一团儿的人堆儿,点了点头,就和刘信来到操场东边挨着教室的阴凉处,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爷俩儿看着公告栏前,那一大堆儿的人,挤来挤去的;他们却吹着凉风,倒是显得很是另类。
“信儿,你觉得,你能靠第几啊?”老头儿偏转头问刘信。
刘信手托双腮,不知想着什么,回道:“不知道,反正我也尽力了,考上考不上倒也无所谓了。”
老头不由就是一愣,显然跟自己想象中的答案差的太多了。
“没把握?”刘信点了点头。
老头先是有点失望,转头儿又说道:“没事儿,孩子,今年不行咱明年再考!”
“要是明年还考不上呢,爷爷?”刘信转头问道。
老头儿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就是呵呵一笑,“其实也没什么的,只要你想考,咱就一直考下去,水滴石穿嘛!假如你,你不想考了,咱就干点儿别的,俗话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还能出状元哩!”爷爷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不过啊,爷爷没文化,还是希望信儿多多学点儿知识,其实说开了,在哪儿不能学啊,我相信我们信儿无论考上考不上,无论在那儿,都是最棒的!”
老人怕是知道刘信可能没考好,怕孙儿想不开,便想开导一下刘信。
刘信望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说话,老人看了,不由心里被什么揪了一下,又对刘信说道,
“富贵五更春梦,功名一片浮云!信儿啊!你虽然在村里,被人胡乱叫做神童什么的,可别真的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你可要想开点儿,富贵功名皆由命,莫要苦寻寻不得啊,无论到什么时候,守住自身是最最要紧的,千万莫要被那虚幻之物牵绊不清,毁了自己。”
刘信扭头对老头儿说道:“爷爷,看你?又扯远了,我知道,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老头儿不由得又是一愣,“你从什么书中读到的,爷爷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啊,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嘛!”
刘信忙把小脑袋凑到老人耳边小声道:“是从奶奶给我的包裹中的那卷经书中看到的,”二人咧嘴皆是神秘一笑。
“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老头问。
“那话的意思好像是教人怎么样可以保持自己长久的,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刘信对爷爷讲道,“说的意思吧就是:名利和身体,那个对自己最亲,身体与货物,那个对自己最多,得道之人于活到自然死亡的人,那个弊病更大;再有就是,对于某个事物,喜爱的过了,必然会造成巨大的浪费,货物储藏的愈多,就越是离死亡越近,所以啊,人要知足,不要感到羞耻,要知道什时候停止,从而能够永不停息的追寻不止,如果能够做到这些,那这个人也就可以长久了。”
刘信讲完又问爷爷;“爷爷你说,这人就可以长久了,我总觉得这是教人长生不死的长久存活于世的方法,可就是理解不通?”
老人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不由劝道:“孩儿啊!你说咱这世上第一个皇帝厉害不厉害啊?”
“厉害啊,那秦始皇横扫六合,威震八荒,震烁千古的一代帝王,怎么能不厉害呢?”刘信来了精神,侃侃而谈道。
“世人没有想死的,都想长久地生活于世间,可生老病死、富贵荣华乃自然规律,上天注定好的,长生对于普通世人只能是偶尔昙花一现的梦想而已”。
老人眼露向往之色缓缓而言,“想哪始皇帝,何等人物,坐拥大片江山,更是不想死啊,想尽办法去寻找哪长生之法,命无数能人异士炼制那长生不老之药,都未能如愿,不还是化为一抔黄土了。此后又有多人惊天动地的人物,为了长生而殚精竭虑,想尽办法,也没听说有谁能够成功,可见那根本就不是这世间存在之物,要有,也只能是在那仙人之手。你现在小小年纪,能够想到这可能是长生之术,已经是很妖孽的事了,无论真假,都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了!”
说完看着刘信,眼露奇芒,看着刘信又说道:“如果我家信儿,有朝一日,能让爷爷我也能够得到长生,爷爷我可就,可就比那始皇帝还要幸运喽!不知道有那么一天没?”
刘信没有说话,心里已暗暗打定主意,“我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让爷爷实现他的愿望!”
操场上,人是越来越多,有来的,有看完回去的,唯独刘信爷俩很是奇特,既没去看榜,也不离开,而是坐在操场边的大树下乘凉儿。不时的还有过往的家长拉着自己的孩子对这爷俩指指点点的。偶尔还有认识这爷俩的,也是议论纷纷。
一个身穿白衣衬衫的男人蹲下身来,手指刘信爷俩,安慰着一旁正在哭泣的女儿,“女儿啊,不哭,咱不哭!人谁没有失败过,失败乃成功之母,有失败才有成功嘛!你看那边那爷俩,不就很是淡定吗,人家不是也没考好吗?”说着哄着自己的女儿走开了。
一个穿着很是时髦的女子拉着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儿也走了过来,那男孩儿满脸笑的是肥肉都绽了起来了。女子手指刘信爷俩告诫自己的儿子,“儿子啊!千万不能骄傲,一定要继续努力,记住,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你看树下那祖孙俩,没考好,正在那儿发愁着呢,咱们可不学他们,懂了吗?”
小男儿则满脸不以为意,却道,“妈妈,你可还还欠我五十块钱哦!”“妈的,你这个小财迷,就记得钱钱钱,除了钱,就不能想点别的了?”那女子不由笑骂道。
“爹啊,你就别叨叨了,你看,玉屏村的神童都考不上,何况你儿子我呢?”一个瘦小男孩儿,冲着一旁喋喋不休的一个黒壮黑壮的男子不满地说道。那男子也看到了这爷俩,深深叹了口气,心说:“也是,神童都没考上,何况自己的儿子呢?”
又走过来一老一小二人。
“爷爷,你说那刘信到底是咋样一个人呢,竟考了满分!我还离满分差五分呢,他竟然得了满分,真是不可思议!”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隐隐传来,刘信不由抬头看去,不由是大吃一惊,慌忙低下头去,把头夹在两腿之间,捡起地上的一根小木棍儿,在地上虎来画去,好似在玩地上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