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天和黑夜交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静静的睡着了。我在半夜里醒来,我听见耳边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我的房间黑暗暗,昏沉沉,朦朦胧的月光披着一件长袍,静悄悄的站在窗外,凝视着我的双眼,并且对我微笑。
像是仙女。
一队摩托车从我的窗外飚过,一只猫儿在无人的角落里低吟,隔壁的死胖子正对着他的老婆狂吠。
不久,摩托车早已远去,那可怜的猫儿也安静下来,不见了踪影,隔壁也从狂吠变成了丝丝缕缕的抽泣。
至于我呢,刚刚摆脱了一个梦,眼睛还给另一个世界的种种奇观昏眩着,我好似还在梦中。这美梦还围绕着我,我不愿清醒,不知道为了什么,我每天都在害怕,害怕这夜里的寂寞。
哦,那些难忘的记忆,就仿佛依稀站在水中的佳人,我只有在梦里才能相依相偎。
东去春来,又搬家了。
大舅家买了新的房子,他原来的房子就卖给了我家。
这房子的面积小的可爱,只有两间屋子,做饭的厨房在外面,是用红色的砖头垒起来的,在放下灶台后,剩下的面积只能站的住一个人。
里屋有个天蓝色的窗户和一副带着橘黄小花的窗帘。太阳的光线会被房子前面的两层小楼遮挡住,影子印在水泥地上,随着时间变换着模样。
房子的左边有一户人家和我们紧紧挨着,我从没见过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只是有一个女人以及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女人的名字不记得了,小孩子叫做‘付贵’。
女人身形比较瘦,说起话来声音很尖锐,像是炸药,能传到很远的地方。她最常干的事情就是一只手插着腰,另外一只手拿着吃的或者喝的东西,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注视着每一户人家的门口,扯着嗓子喊:“付贵,付贵~~~~~~”。
大多数的时候,只要我听见了,我总会帮她:“富贵,富贵~~~~~~”。
左上角也有一户人家,这个我记得比较清楚。姓胡,有一个儿子和女儿。阿姨比较胖,和和气气的,做的菜也非常好吃。
儿子的名字叫胡志,他是我的偶像。
他的乒乓球打的非常厉害,听说还代表我们县去市里比赛过。
叔叔也比较胖,但却不是虚胖,是有很多肌肉的那种,他生气的时候,脸会鼓起来,双眼也瞪得很大,有点像是狗熊,蛮可爱,也挺令人害怕,不敢去接近。
还有一个姓王的同学住在右上角的房子里,关于我和他认识的过程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有时间了会单独写一章回味一下。
在右上角很远的角落里有一个公厕,公厕在一个土堆上,后面有一个大坑,坑的下方有一个斜坡,人们把垃圾都倒在斜坡上,一到夏天就会惹来成群的苍蝇。
很快的,我们就混熟了,我是所有人中特别调皮的一个,所有的坏事情中都有我的身影,要不是直接冲锋陷阵当个先锋,要不就是军师,出一些令我们激动不已的点子。
举个例子:把一小块肉用一根很细很细的长绳子绑住,放在狗狗常出没的地方。当它张开嘴巴把肉吃进嘴里的时候猛地一拉绳子,又把肉从它的嘴里拉了出来,如此反复。等到狗狗们被弄的没有了力气,趴在地上,耷拉着耳朵的时候,我门就会一窝蜂的跑出来,高叫着,欢笑着,嘻嘻哈哈,庆祝这次战役的胜利。
我出的最棒的一个点子就是把一块大石头丢到公厕后面的坑里,当然了,公厕里肯定是有人的。
那天晚上,在吃晚饭的时候,心里得意的不行,我忍不住把那人的狼狈样子告诉了妈妈。
妈妈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一个很重的脑瓜子落到我的头上:
“哇······”
我哭了起来。
妈妈冷着脸。
我不大明白,她为什么打我。我哭的很大声,我以为她会过来哄哄我,但是没有。
那一阵子,我开始相信我有可能是妈妈捡到的。要是亲生的怎么会如此狠心,让一个可怜的无辜的孩子在冰冷的地上跪了三个小时。
脚都坏掉了,膝盖红肿了一大片,轻轻一碰就疼的要死。
不久后,有一天的中午。
我好像是吃坏了肚子,拿了纸巾就往公厕的地方跑过去。
刚蹲下来,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有三种声音回想在我耳边,这声音太过深刻,我可能一生都忘不了。
“噗哧······”
“吧啦······”
“哎哟······”
‘噗哧’是我肚子里的气体从屁股下方冲出来的声音,‘吧啦’是石头落在坑里与肮脏的水面接触的声音,‘哎哟’是一大波黏糊糊的东西拍打我的屁股,拍打我的整个下身,我嘴里面惊恐的叫声。
这一瞬间,我感觉到下面湿漉漉的,伴随着这一股子湿漉而来是一股子臭气。
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肚子里翻腾的厉害,然后,‘哇’的一声张开嘴吐了出来。
再后来,我哭了,哭的很大声,很久很久。
妈妈听到了我的哭声,过来把我领回家。
“丢石头的家伙全都去死,都要下地狱!”
在回去的路上我狠狠的咒骂着。
妈妈把我收拾干净后就把我放到了床上,我躺在床上,东张希望,胡思乱想。
墙角处挂着妈妈的衣服,那后面好像藏着一个人,他的头发特别的长,还可能是个瞎子。
它从衣服和墙面的缝隙里面往外钻,扭曲着身子,往外爬,长长的头发延伸的很远,快要碰到了我的床。
我藏到了枕头下面,用一只眼睛窥视着外面。
好热,空气让人窒息,我突然想到了回来时自己的咒骂声:
“都去死,都要下地狱······”
我身上好像被载重的卡车车队碾压,这声音好像不只是我的,有好多的人,他们全从角落里爬出来,伸出一只手,对着我,咒骂我:
“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