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宁欣妍不得不感叹,首长级别的座驾就是不一样,看着平常,实则不然,多半是经过改装,材料都是特制的吧?
来不及仔细研究,就已经感觉车子停了下来。不等她打开车门,司机已经很利索地跑到后面为她开了门,并且恭敬地站在一旁,静候她下车。
硬着头皮随他往里屋走去,还偷空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院子里的景色,除了一隅种有好几盆兰花之外,剩下的地方就是竹子。那绿色的细长叶子随风飘摇,连带的最顶部细细的竹枝也在轻轻摆动,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洋。
“宁小姐既然喜欢外头的环境,那我们就在那边的石凳上坐坐吧!”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紧接着,身着中山装的老爷子就出现在视线里。
即使这会儿已经脱下了一身戎装,他也还是这么有气势,军人的英姿飒爽不减分毫。尽管如此,他的脸上也始终保持着淡笑的表情,看上去并不吓人,也没什么架子。
这样的第一印象让宁欣妍悬着的一颗心稍微放下了一些,倒也不敢掉以轻心,只是顺着他的意思应了一句,然后跟在后头走过去。
率先坐下后,祁景尧抬起手往旁边的石凳遥遥一指,“请坐吧!你喜欢喝什么茶?还是上绿茶吧,对身体比较有好处,红茶毕竟是发酵过的,怎么也比不上原生态的好。”
言语间不难看出,这位首长还比较崇尚自然健康的东西,在养生方面颇有心得。
保持着淡笑的表情,宁欣妍不卑不亢地答道:“都好,客随主便,您喜欢什么,咱们就喝什么。”
她本就是个性格随和的人,对这些东西更是没有任何要求,加上心情紧张,就没有过多去细想什么。
哪料到她这样的反应落入祁景尧的眼中,却有了另外一层意思,倒觉得她是个懂得照顾他人感受的人,而且懂礼节,知进退。
把热水倒入茶壶后,他便不紧不慢地慢慢煮着青花瓷的茶杯,那镊子拿得极稳,动作优雅,但也不会轻易让杯子滑落。
看似漫不经心的,“祁允澔他妈妈跟我提起过你。”
就这么淡淡的一句,却足以让宁欣妍的那颗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儿,这又是什么意思?开场白吗?然后接下来就要进入正题?
心头一跳,不动声色地笑道:“是的,曾经有幸和祁太太见过一面。”她向来不是个喜欢乱嚼舌根的人,就算对潘玉霞印象不太好,也不会在别人面前提起。
再说,人家怎样都是一家人,傻子才会笨到在人家老公面前说那些,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从她淡然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不快的情绪,光是这一点,足以让祁景尧赞赏。
微微点了点头,毫不吝啬地赞道:“你倒是大方。那你可知道,她对你是什么评价?”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手里的动作却一刻都没有停下。
对于儿子的事情他向来不会过问,都是成年人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应该都心中有数。上次的绯闻事件,若不是太过张扬,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没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从十几岁就待在部队里头,对外面的花花世界一无所知,难得放假的时候也是和战友们三五成群的去逛街。
那会儿他们只要被人家大姑娘多看几眼都会觉得不好意思,更别提主动去和人家约会了。幸好儿子比他好多了,不然多半到这个岁数还连个恋爱对象都没有。
想当年他和潘玉霞还是经过部队的首长介绍才认识的,从恋爱到结婚,手都没有牵过一次,绝对是革命友谊啊!
坦荡荡地抬起双眸与他对视,宁欣妍唇角勾起,“多半是对我很不满意吧?谁会希望自己儿子和我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呢?”
声音中带着笑意,但绝对没有自嘲的意思,仿佛只是很平静地在陈述一个事实,不带任何感情的色彩。
“哦?你这样的女人?能说说是什么样的女人吗?”一时之间,祁景尧对她倒是来了兴趣,觉得眼前这位不算年轻的女子很有意思,也难怪儿子会对她如此痴情。
既不会自负地为自己说好话,也不会妄自菲薄,似乎她整个人就如同脸上那表情一般,始终是淡然超脱的。更难得的是,知道别人对自己的评价不咋地,她也没有懊恼,更没有为自己辩解,就这么置之一笑。
这份平和的心态,在年轻人身上是极为难得的。
不以为意地挑了一下秀眉,宁欣妍的笑意更深了,“我以为,您已经听到很多评价了,呵呵。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就因为离过婚,独自带着女儿生活,加上女儿还有自闭症,所以旁人的目光就不那么单纯了。”
“这都无所谓,对我没有任何影响,日子总要过下去不是?只要女儿能好起来,我们的生活在提高,那就很好了。”何必理会旁人的想法?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好与不好,是自己的感受和认知,与他人无关。快乐是靠自己去创造的,不是靠别人给的。
手下的动作顿了顿,祁景尧终究没有忍住,拍了一下石桌,豪爽地夸奖道:“不错!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倒能有这般心态,实在是令我刮目相看。”
妻子对她的评价如何,现在还言犹在耳,无非就是怕这样的一个女人会成为儿子的负担,耽误他的前程。但是在他看来,这女子没有半点儿不好,相反的,她这样的理性和淡然还可以跟儿子相融合,两人相处必然会很和睦。
最关键的,她时刻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去奢求更多,也不会对现实的残酷低头。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让祁景尧觉得,她比身后那一片竹子还要挺拔,有那么一股傲气,却不会让人不舒服。
很是惭愧地微微低下头,宁欣妍红着脸说:“您太体恤我的心情了,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不想活得太累而已。”
将茶水倒入杯中,再递到她面前,“这杯是我敬你的,以后祁允澔那小子还得靠你多费心了,这个儿子我管不住。如今看到了你,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