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呢。”一进门,妻子沐唯就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啊?什么。”
“呐,你看。”顺着妻子的手指看过去,阳台上晾着的床单和被套,随风轻轻地摆动。
“有什么嘛,家里的东西不也都是我洗。”
“哼!”妻子瞪了张大河一眼,“生理期的时候你让我碰凉水试试看!”
这能比吗?你是我老婆,她是什么啊!
妻子略有不满的样子让张大河心里有些发紧,但是妻子没有想继续搭理她的意思,径直往冰箱的方向去了。张大河也只得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打开冰箱,妻子又是一阵叹息,双肩也沉了下去。
张大河顺着妻子的目光看过去,是并排放在冰箱里的一袋大红枣和一块整整齐齐的红糖,好像是不久前才买的,没有动过的样子。
“轮到自己了就什么都不知道。”阿唯退了不到半步,丈夫张大河就迎了上来,用宽厚的胸膛接住了妻子,“给自己煮碗大枣红糖水也好啊,真是个笨蛋家伙。”
妻子低着头背靠着丈夫,浓密秀美的长发让张大河看不到妻子的表情。
“老公,我拜托你一件事情好吗?”
虽然明显地察觉出妻子对那家伙很关心,让张大河觉得很不舒服。但是他更不想见到妻子此时失落难受的样子,无论做什么,能让妻子开心起来,这就行了。
“夫妻之间说什么拜托啊,你真是的。”
喀嚓。
张大河端着一个碗,一点没客气地推开门。
“啊……”床上那个小小人儿似乎被惊醒了,似乎带着一点点期望挣起来了一点,然后又沉沉地躺了下去。
“真对不起啊,是我。”张大河硬声硬气地说。
“……阿唯呢?”
“看电视,需要我……”
“不,不用。”急急忙忙地就打断了。
“那我进来了哦。”
“……”没回应,当默认算了。
话说,真黑啊。家里这间屋子是当西晒的,所以窗帘有三层,当拉上隔热层的时候,大白天的也伸手不见五指。张大河下意识地去摸墙上的电灯开关。
“别开灯!”
我去你怎么看见的?
“太暗了,我看不见。”
“用手机。”
“哎,好吧。”张大河的手机在右边的兜里,刚好又是右手端着碗,摸摸索索地用左手把手机掏出来,摁亮了,借着手机的光线,走进了房间。
“把门关上。”
“啧。”
又轻轻的把门关上。
这个房间原本是作为这套两居室的儿童房的,不过张大河和妻子暂时也没打算要孩子,所以被当做客房的这个房间里仅仅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套小小的衣柜而已——也没有别的桌椅板凳什么的。
微弱的手机光线下,那个小小的身躯正躺在单人床的中间,向背对着房门的方向稍稍蜷缩着身体,把一床薄被裹得严严实实的。
单人床在房间的正中,房门在房间偏右。张大河把手机的背光灯调到不熄灭,然后干脆大大方方地走到床的左边,挨着坐了小半个屁股。
“呐,把这个喝了。”稍稍把手里的碗递过去了一点。
郑博培抽了抽鼻子,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温经散寒汤么?你也会熬这个给她么?”
“没有!”张大河直愣愣地说,“阿唯她很少有这么难受的时候,就算是有,她也是自己做,不会让我插手的。”
然后停了一下,见那少女紧绷的身躯似乎有点放松了的样子,张大河马上接着说:“不过这一碗是我做的,你想吃我老婆做的东西,还早一百年呢!”
我都没吃过好吗!
“哼,我又不是没吃过。”
对啊,这他妈是阿唯的前男友啊!比我认识阿唯早多了啊!说不定她真吃过阿唯做过的东西啊!我真是嘴欠!
张大河被呛的不轻:“少废话,既然你知道这个是干嘛的,赶快起来喝了!”
没回应,张大河也堵着这一口气,咬着牙平端着这一碗药汤,就是不收回去。
“……唔。”过了好一会,少女冷不丁低声地呻吟了一下,身躯似乎又蜷缩了一点,又过了好一会,才挣扎着坐起来,从张大河手上接过碗。
张大河呲牙咧嘴的把右手收回来,这才看了看那个家伙。
在暗淡的手机灯光下,那家伙现在脸色苍白的吓人,连原本粉嫩嫩的嘴唇,现在也干涸发白、起了不少白生生褶皱。长长的低垂的睫毛似乎把那一点点眼睛的缝隙都给遮挡住了,看不到一点精神。原本光滑的,又像绸缎又像泼墨的长发也失去了光泽,还有不少发丝粘在脸颊和额头上。
原本还有的那一点怨气烟消云散了。
我******和这样一个家伙还斗什么气啊!
我也太小心眼了吧!
滴的一声,手机提示电量不足30%,光线一下子又暗了不少。原本已经稍微适应了一点的张大河又看不清眼前了。
“嗯嗯,”郑博培似乎抽着鼻子闻了闻,“果然啊,连汤药都压不住的汽油味,真恶心。”
“真是抱歉啊,快喝吧。”张大河把脸扭到一边。
叮。
牙齿触碰碗沿时发出了轻不可闻的声音。
咕嘟……嗯……咕嘟……嗯……
哈啊……咳咳咳
“喂!你慢点喝啊,这玩意没人跟你抢的!”
“好了,我喝完了。”碗递回来的时候差点杵在张大河脸上,少女又慢慢缩回到平躺的样子,“你可以出去了。”
“办不到哦,”张大河把碗放在地上,“阿唯交代我,必须在这里待够30分钟。我看看,还有二十四分钟呢。”
“没有必要,快出去!”
“这是老婆大人的死命令。”张大河把老婆大人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打死你才好。”郑博培把脸侧到一边,又向被子里缩了一点。
“我被打死你也得不到一点好处。”
“啰嗦。唔……”像是突然牵动了伤口的伤员一样,郑博培低沉地连声呻吟起来。
“喂喂,你怎么样了。”
“唔嗯,啊哈……,”声调里像是带了一点哭腔一样,还有一点抽泣,“比闹痢疾还难受。坑爹的外星人,还不如把我弄死算了。”
“哎,”张大河心里也怪不落忍的,这家伙比自己还大个两三岁,多好的一条汉子啊,现在给弄成这样。咬咬后槽牙,把最不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尽管说,我能帮到的一定帮你。”
一阵轻微的喘息之后,郑博培像是又平复了一点,扭回头,用那虚弱的眼神瞟着张大河,气若游丝地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张大河这时候对于这个少女原本是啥已经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腔青年的热血喷薄而出,又说了一遍:“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尽管说,我能帮到的一定帮你!”
呼。
呼。
呼。
郑博培深深地喘息着,紧紧皱着的眉头,也不知道是在忍受痛楚还是在犹豫。
“把手给我。”
给,递出右手。
“另外一只。”
给,递出左手。
喂!等等!你逗小狗儿呢!
一只冰凉纤细的小手搭上了张大河的左手掌,轻轻的抚摸了一下。
“好暖,”用听不见的声音念叨着,然后软软地握着,拖到那张小脸蛋前,轻轻的嗅了下,“还算干净。”
喂!你才是那小狗儿吗?
“你……想干嘛?”
脸颊苍白的少女郑博培,无力地握着张大河的大手掌,把脸扭到一边,清秀的眉头皱着犹豫了好一会,才喃喃地说:
“帮我揉揉,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