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茶勺自茶缸里取出些许晕黄陈年普洱置于雕花镂空茶盘之上的紫砂壶里,四个紫砂土烧窑制茶杯倒扣于茶盘之上。一旁炭炉已将水煮沸,提了壶柄倒于紫砂壶中,扣上壶盖,按住盖帽顶晃过一圈之后将茶液倒于四个茶杯上顺着镂空的纹路流下茶盘之下的水盒里。重新倒水进壶,盖上壶盖,沸水焖茶之后,用竹镊子将茶杯一一翻转过来,重又执壶一一添上一点之后加沸水继续焖茶。再用竹镊子将茶杯一一晃一下倒出茶液。一手执壶柄,一手按壶顶,将壶抬起一定弧度把焖好的茶以流畅清丽的弧线倒进茶杯里。
等一切做完,帅哥伸手做了请的姿势,少言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端起一盏,轻轻的抿了口,不想还是被烫到了,帅哥看着少言那龇牙咧嘴的样子,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年轻啊。”
言毕,呷了一口,眯眼品茗,似乎很享受的样子,这是让学生们极度崇拜的境界,少言自问没有这个情致,帅哥说过不少茶艺和茶道的知识,但是记住的不多,在学生们眼中,简陋的热处理车间因帅哥而传奇。学生们总是喜欢三五成群的到热处理车间来找帅哥聊天,不为别的就为帅哥的渊博知识和清逸之气。每次和帅哥聊完之后总有一种共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所以有什么事情大家都愿意和帅哥说道说道。
“求签还是问卦?”帅哥随意的问,颇有江湖风范。
“你怎么知道?”少言奇怪的问。
“凡事反常必为妖,你几时一个人来过?”帅哥抬眼看了少言一眼,放下茶盏,继续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少言一惊,伸出拇指:“您老真行,能掐会算。”
“看你面带桃花,应有一劫。说来听听。”帅哥号称略同易理,有时候说话神叨叨的。
少言犹豫了一下,最后给帅哥说了个删减版。
“艳福不浅。”这是帅哥听完之后的评价。
“那就都收了?”帅哥面带面带戏谑的看着少言,“别告诉我你没这个想法。”
“呃……”这还真无语了,想过无数种答案,唯独没考虑到这种。这还是老师不?
帅哥伸手提壶,悠闲的添着茶,“你看,我这套茶具如果只有一个杯子可好?”
“那肯定不好。”少言想都没想,思维严重跟不上。
“那就是了。”好似云淡风轻,不过真的把少言吓到了。
目瞪口呆的看着帅哥:“您老这是诱惑我玩火啊。”
帅哥双肩一耸:“我什么都没说。”
“这是人生必须经历的,困惑是正常的,更何况你们这个年纪,有纠结,说明你有底线,这很好。”帅哥悠闲的品着茶,少顷,貌似自言自语的继续说道,“爱情不论短暂或长久,都是美好的。定睛的一瞥,朦胧的激动,莫名的惆怅,生活中若没有邂逅以及对邂逅的期待,未免太乏味了。人生魅力的前提之一是,新的爱情的可能性始终向你敞开着,哪怕你并不去实现它们。如果爱情的天空不再有新的云朵飘过,异性世界对你不再有任何新的诱惑,你说,人生岂不太乏味了?”
少言琢磨了半天:“我现在的问题是向左转还是向右转。”
帅哥笑而不答。得,问了半天等于没问。
少言坐不住了,起身将走之时,帅哥却说:“一套茶具可以有若干茶杯,但每次,你只能端起一个。向左抑或向右,都是回忆。”
可是,现在的感觉就像走钢丝,无论向左向右都要坠落。帅哥的意思少言总算懂了,他是说,不堕落一下的话连回忆都没了。其实,自己摔一下就算了,只不过免不了有人会伤心,无论是谁,少言觉得,自己都会心疼。都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才明白,不是什么事都是那么好决定的。
少言比任何时候都盼望暑假,两个月的假期是最好的逃避方法,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品,但少言觉得时间也是最好的逃避借口。翻翻日历,这一个多月的等待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漫长。
不过,薛丹注定不会给少言逃避的机会,当薛丹再一次站在少言面前的时候,她的眼神已不再躲闪,倒是少言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不得不承认,这个聪明的女生很善于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内心。少言决定有必要把自己的想法认真的和薛丹谈谈。
“我需要时间,我要顾及别人的感受。”少言说。
“我理解,”薛丹说,“但我不接受。”
任何女生在感情上都是自私的,男生的博爱在很多时候会伤害到女生。不要期望能找到一个能宽容男人博爱的女人。所以三个人的感情,必须有一个人退出。而这个抉择已经困扰了少言许久,终于到了必须摊牌的时候。
少言不得不承认,虽然薛丹执拗而大胆,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女友,少言有时甚至会想,哪怕楚楚有薛丹一半的主动就好了。但这两个女生本身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当薛丹又一次主动的挽上自己的胳膊时,少言知道,已经没有选择了。
楚楚在宿舍哭了,于倩影气急败坏的找到少言,最后在少言面前狠狠的摔了自己的手机,心存愧疚的少言一言不发,最后选择默默的走开。此中种种苦楚,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句词: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或许不太贴切,但少言觉得自己的确有些薄幸,至少对楚楚是如此。
只是希望,向左抑或向右,真的都是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