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郡永安城外三十里,官道之上。
“你……你们……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姐姐!”一个约莫十二三岁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跪在地上,尖声哭喊着,两只小手死命扯着一片衣角。
衣角的主人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独眼壮汉,此时他正淫笑着一手抓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的双手,一手正肆意在女孩身上摸着。遭到侵犯的女孩紧咬着嘴唇,两行清泪如雨帘般顺着脸颊扑簌簌落下,微弱的挣扎着,却是令得壮汉更加兴奋,得意地笑声直传出三里地外。
“求求你们……”
“滚开吧你!老子对雏儿没兴趣!”壮汉一脚踢开小女孩,冲着身后道,“老二,别说哥哥我亏待你,这小丫头就让给你了,哈哈!”
壮汉身后站着的少年,年纪似乎也就比小女孩大上一点,身板简直比小女孩还瘦弱些,全身都裹在一件特大的长袍里,好似被绑在麻袋里露出个头,此时听得壮汉言语,顿时满脸坏笑,朝着小女孩一步步走去,岂料还未到其身边,小女孩伸脚一绊,将他绊得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刚站起来,脚又踩到长袍上,连滚带爬地又滚了几圈,摔了个鼻青脸肿。
“你给我等着!”少年一骨碌爬起来,冲着小女孩大喊一声,滴溜溜就跑到大汉身边,带着哭腔道,“大哥,她欺负我……”话未说完,大汉一个大嘴巴盖过来,又把他扇得翻了几个跟斗。
“你个孬货,强盗当成你这样,老子真恨不得把你塞回你妈妈肚子里去。”
小女孩看着眼前场景,忍不住笑出声来,大汉转脸一瞪,小女孩惊叫一声,顿时又吓的啜泣起来。
“看见没,跟老子好好学学,怎么当强盗!”大汉得意地道。
“得得得……”一阵马蹄声响,远处扬起一阵尘烟,转眼一人一骑出现在几人视线内。骑者一身素白,二十岁上下,一支青竹悬于腰间,身下坐骑全身毛发如枯草,唯有四蹄乌黑,正是永安城特产的名马——“草泥”。
“大胆贼匪,光天化日,竟敢在官道上强抢民女,还不束手就擒!”骑者大喝一声,正气凛然,神态威严无匹,鬼神不敢侵犯。
小女孩咋见骑者,一时只觉遇到大救星,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冲到骑者身边,哭喊道,“大哥哥,快救救我姐姐!”
骑者翻身下马,轻轻抱住小女孩,柔声安抚道,“没事,有哥哥在,再也没人能伤到你了。”
说着,他将小女孩护至身后,面向大汉,满脸森冷,道,“你是自己砍断双手双脚,求我饶你一命,还是让我送你归西?”
“嘁,你是什么东西……”
“放肆!”骑者大喝一声,缓缓抽出腰间青竹,“虽然你很无礼,不过我沈青竹身为竹剑门下弟子,却不能失了礼数,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之人!”
“嘿嘿,老子的名字,也是你配知道的么!”大汉狂笑一声道。
沈青竹微微皱眉,却不出手,再次打量大汉一番,心中却已暗暗提高警惕,将其身形样貌与各门各派成名好手一一对照,却未发现其与哪位性情怪异的高手相像,只觉此人就是个胆大包天的悍匪而已,思虑一番,终于右手握住竹剑剑柄,准备出手。
“大哥,让这小子瞧瞧你的厉害呀!”长袍少年忽然从大汉胳膊下探出头来,尖声道。
“这还用你说!”大汉胳膊一夹,少年小脸顿时憋得通红,啊啊地叫唤,挣扎着缩回脖子。
“既然你怕死不敢报上名字,我也就不必再拘礼了。”沈青竹沉声道,脚步一错,竹剑寒光暴涨间,如一道银色光线,向大汉刺来。
“等等!”大汉连声喊道。
“晚了!”
大汉眼见寒光在眼前放大,慌乱间,一把抓过身边女孩,挡在自己身前。
“无耻匪类!”沈青竹大喝一声,手腕一抖,竹剑忽然弯曲,绕过女孩身子,直点向大汉手腕,若是点中,其胳膊上必然要多一个血窟窿。
大汉见势不妙,大惊失色下狠狠一推,将手中女孩送往对方怀中,自己借势飞退,一个踉跄,打了个滚方才狼狈不堪地躲过这一击,嘴中含混地喊着什么,一把抓起呆若木鸡的长袍少年,飞也似地跑远了。沈青竹见状也不追击,顺势接过女孩,身体一个回旋,巧妙地卸开劲道,优雅地将女孩搂在怀中,嗓音温柔如水,“姑娘没事吧?”
女孩脸微微一红,轻轻一挣扎,沈青竹立时放开她,拱手躬身一礼,道,“恕在下失礼了,多有冒犯,还望姑娘海涵。”
女孩微笑着微微屈膝行了个万福,看向不远处的妹妹。
“大哥哥你别介意,我姐姐不会说话的。”小女孩蹦跳着走过来,怪模怪样地照着沈青竹适才的样子拱手躬身一礼,开心道,“我代我姐姐谢谢你了!”
沈青竹哈哈一笑,道,“小姑娘不必多礼,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师门教导,青竹我可不敢稍忘。”
小女孩嘻嘻一笑,道,“大哥哥说话真有趣,哎呀,大哥哥你衣服都弄脏了!”说着,伸手将沈青竹白衣上的泥土拍掉。
身为姐姐的哑女孩皱眉拉过小女孩,摇了摇头,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毛手毛脚地有失礼仪,接着从怀中取出一方香帕,含羞递过,沈青竹一时不明其意,小女孩大咧咧笑道,“大哥哥,我姐姐给你手绢,让你擦擦汗呢!”
沈青竹正欲推辞,却见女孩眼神似带着期盼地望着自己,终于不好拒绝好意,接过香帕,轻轻凑到鼻前,一股幽兰清香一丝丝钻入鼻中,一时心旷神怡,心情大好,又深深嗅了一口,方才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将手帕还给女孩,女孩嫣然一笑,接过手帕,那柔弱笑容,恰似深谷中悄然绽放的幽兰一般,简直将沈青竹看得呆住了,一瞬间都有些失神了。
“两位姑娘,此处离永安城尚远,虽说是官道,却也不安全,不如就让在下送两位一程,还望两位不要推辞,两位姑娘请上马。”沈青竹回过神来,彬彬有礼道。说着,他牵过坐骑,弓步作马蹬,望向两女。
“喂,大哥哥,上马之前,我有件事要请教你啊!”小女孩忽然笑嘻嘻道。
“请说。”
“你现在觉不觉得有点头晕啊?”
“嗯?姑娘的意思是……”沈青竹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忽然觉得有点重影,心下顿觉不妙,然而一瞬间,眼前一黑,便已人事不知。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青竹蓦然惊醒,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吓得周围一圈人慌忙躲开,一边躲一边目光怪异地往他身上瞅,沈青竹依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先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可危及他生命的危险后,方才收回目光,聚焦到自己身上,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几乎吐血两升。他堂堂竹剑门一百零八精英弟子之一,未来有望继承竹剑门掌门的人选,此刻,竟然一丝不挂地站在官道上,夕阳洒在他姣好的肌肤上,在地面投下一个尴尬的黑影。
于是,东胜历4288年六月初三这一天,在东胜国七郡之一的蜀郡永安城三十里外官道上,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叫骂声在夕阳中爆发:“****的两个小杂种,要是再让老子碰到,老子一定要玩死你们!!”